包子的手电掉在泥土地上，冷光恰好指向黑影。
二狗子和王翠儿看见对方穿着迷彩服裤，脚蹬着沾满湿泥土的解放鞋，走路无声。
光线有限，只能够看见这些。
二狗子也不敢将自己的手电照着对方的脸。
等黑影近了，二狗子和王翠儿这才反应过来，齐齐抓起坐在地上不动的包子，转身撒腿就跑。
途中，包子不知为何回头看了眼。
就一眼。
他看见那人用他丢下的手电放在下巴往上照。
角度清奇，但也不妨碍他认出来。
那是他爷爷！
反正都从屋里溜出来，二狗子打算带着王翠儿和包子离开将士村。
熟料仅有的一条路被切断，他们只好原路折回，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灰溜溜的踏进那熟悉又陌生的破屋子。
包子一闭眼就想到迷彩服裤和解放鞋，再就是被殷梅花和刘富贵带走的杜梨，他后悔自己参与他们。
床是不规则木板拼接而成，他翻一次身，木板就会发出“吱呀”的动静。
“我是他们亲孙子，他们不会伤害我，不会的，不会的……”
辗转一夜，忽闻鸡鸣，包子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忙穿上鞋去床边观望。
五六点钟，远空已露出鱼肚白。
一群高抬头甩动红冠的公鸡昂首阔步跳上竹竿，对着天空打鸣。
再看，包子还发现窗外的一景一物同昨天大不相同，用力揉眼睛，转身跑出去。
晾衣服的竹竿霉点没了，遍地的杂草也不见了，就连前后左右的房屋跟重装修似的，焕然一新。
他下了狠劲儿掐自己胳膊。
巨疼！
“二狗子，狗子，你睡醒了吗？”
二狗子没醒，于袅和商与被吓醒，纷纷起身。
这时候王婆人已经站在门口，转过头去盯商、于二人。
“我来开门。”
王婆抽掉门闩，单手打开左半边门，怒目而视，“臭小子，一大清早的，吵什么啊？”
老太的脸几乎要贴在包子脸上，他哆嗦着后退，“王奶奶，我我我找狗子。”
王婆笑不露齿，“你昨夜里不是已经找过了吗，我乖孙还在睡觉，待会儿再来，回去吧。”
包子再不敢与王婆对视，摔跤后忙爬起来往自家屋冲。
“你们俩看什么啊，赶紧去淘米准备做饭。”
说罢，王婆从两人身边晃悠过去，径直去找乖孙房间。
商与收回目光，顺便摆正于袅脑袋瓜。
“那个土灶我不会用，你呢？”
商与嘴上没说，但自信二字已经印在脸上，于袅好奇地跟过去。
屋内的陈设眨眼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桌椅板凳变成全新，张贴的美人图一尘不染，浓眉大眼，靠着摩托车搔首弄姿。
厨房变得亮敞许多。
商与教于袅如何放柴，不至于烧得屋内乌烟瘴气，惹得人咳嗽不断。
她守着火，左手抵着下巴看他熟练的用自己不认识的厨具淘米，倒入大铁锅煮粥。
“你们家应该不会用土灶吧？你为什么用得这么熟练？”
商与是跟着外公外婆学习，他们二老吃过几次土灶烧出来的米饭后便是彻底迷上，在院子自建简单版土灶，按照打听来得方法煮锅巴稀饭。
二老离世后他重新回到那栋死气沉沉别墅。
再也吃不到香喷喷的锅巴粥。
于袅看着土灶内窜动的火光，本想安慰商与，见他凝思的模样，大概是回忆起外公外婆的音容笑貌，拿上火钳，轻轻拨动柴。
腌制萝卜条，既不稀也不稠的白粥。
王婆看上去对二人准备的早餐还算满意，率先给二狗盛粥，看着他吃完才拿起筷子。
“就算休息，你们也别闲着，家里的油盐酱醋都差不多没了，吃完你们去小卖部买。”
高源睡了懒觉，自觉举手揽下这个活。
“对了，狗儿，你昨晚出去看见了什么吗？”
王婆说话时候余光在商与和于袅之间游走。
“睡不着，出去走了一圈，没看见什么。阿奶，你问这个做什么？”二狗斗胆去看王婆。
“咱们村有人贩子蹲点，别说你这么大的孩子了，”
王婆一顿，稍稍歪头去看商与，“有的孩子跟他一般高，也被拐走了。哎，也有人传是被吃掉了。”
二狗子脖颈发烫，握紧筷子的手不住发抖。
王婆看在眼里，继续说：“狗儿啊，你要听阿奶话，到了晚上别到处跑。至于外人，我管不着了。”
高源吃完了，放好碗筷，接过老太递过来的皱巴巴二十元纸币转身出门。
商与随时都在暗中观察老太的神情举止，桌底下踩于袅脚背，催促她吃快些。
“二狗，你放下吧，我们来洗。”
于袅抢过二狗吃空的碗，跟着商与进厨房。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效率极高。
二狗子见两人要出门，忙不迭跟上。
“哥，我有事跟你说，待会我们去找包子和王翠儿。”
商与“嗯”了声。
于袅左右扭头看两人默契的感觉，倒也正好，她也有事问包子。
将士村仿佛重生般，人多了，烟火气息越来越浓烈。
不断增加的陌生面孔让于袅有几分心神不宁，过了这么多天，她脑海中对此地的地图记忆仅限于学校。
村庄完全是一片空白。
三人半路上遇买完东西的高源，几人原路返回。
趁着二狗子去找王翠儿，高源低声问商与和于袅：
“那些人经过的时候，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儿土腥味？”
两人立马点头。
那种气味一下子让他们想起石桥和河畔，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血腥味。
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个人都看起来或多或少不正常。
具体说不上什么，但每个人的直觉便是如此。
“袅袅，居然能够在这里碰到你！”秦铭左手提着死鸡，右手抓着活鸭，一看见于袅脸上顿时出现笑容。
商与无意识挡在两人中间不让秦铭进一步靠近于袅。
“你们都还好吧？”
于袅点点头，“差点忘了，昨天谢谢你背我回来，辛苦了。”
“你很轻的，我们也算是朋友对吧，别那么客气。”
说话间，二狗和王翠儿冲着商与他们挥动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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