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案子移到了应天府,就只剩下了小书童和卫疏鸿两个原告。
虽然知道长生也和此案有所关联,但是因为失忆提供不了什么有效线索,所以只让他作为旁听和楚沐言一起等着宣判。
案子开庭时,谢璟和站在堂下右侧的太师椅前冷冷地看着堂下的小书童和卫疏鸿。
对着堂上应天府尹略微见了个礼:“林知府,本侯前来乃是卖了你个面子,并非代表本侯同意下面那两个刁民的诬告。”
随后他闲适地坐到了太师椅上:“并且根据我大齐律法,这以民告官乃越级上告,我记得是要打二十刑杖的吧?”
那庭下跪着的小书童一听要打二十刑杖立马全身发抖面色苍白。
倒是卫疏鸿听了这话二话不说直接朝着林知府磕了个头:“小民卫疏鸿状告东阳侯府意欲拐卖小民不成,还将小民爷爷残忍杀害。这二十刑杖,小民受了。”
啪!
实木打在肉身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少年紧咬牙关低低的哼了一声。
谢璟和看着这堂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轻蔑一笑。蜉蝣撼树,当真异想天开。
啪!
啪!!
啪!!!
一棍棍刑杖落在少年身上,庭外楚沐言紧紧攥着手,心随着这一声声不住地抽动着。
满堂内外没有一人言语,全部默默地看着这庭上几人。
谢璟和一身官服高高在上地坐在太师椅上,左侧那个小书童一脸惊惧地跪在地上,卫疏鸿在大堂中央咬牙受刑。
一点点红色慢慢从他臀部氤氲开来,谢璟和看着少年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嘴角的弧度也随之慢慢扬起。
待到二十刑杖受完,卫疏鸿已全身冷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林知府,既然这二十刑杖受完了,那便开审吧。”
谢璟和随意地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施施然地看着那浑身发抖的小书童和已然半死的卫疏鸿:“御史台何御史还约了我去下棋,烦请林知府速战速决。”
一声惊堂木。
“堂下何人,所诉为何速速报来!”
“威——”
“武——”
卫疏鸿挣扎着抬起头:“小民卫疏鸿,状告东阳侯府纵人行凶,意欲拐卖我不成,杀害小民爷爷……”
然而他刚刚受过杖刑,声音虚弱无力,很快便被这满堂议论之声给盖了过去。
那小书童眼见着卫疏鸿被打得半身是血,早就心生悔意,恨自己想的太简单,竟然敢趟这趟浑水。
又见谢璟和有恃无恐,还敢公然催促知府,那惊堂木一拍他就被吓破了胆。
连连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明鉴,这状我不告了。”
“哦?”
林知府捻了捻自己的胡须:“怎么,这说要告的是你,说不告的也是你。”
“你以为本官的公堂是菜市场吗?!任你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这以民告官按律杖责二十,但诬告官员,依律流放三千里。”
“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告还是不告?”
那小书童哪见过如此阵仗,当下跪在地上心如死灰。但心里也知道杖责二十和流放三千里哪个更厉害,只能强硬着头皮答道:“告,我告。”
“小民状告东阳侯府纵容下人拐卖我与我家少爷,后勒索三千两才将我家少爷放回。小民因只是一个奴仆,本家不愿意出银两,所以一直等到刘副将来长风镖局救我们才被放出来。”
“来呀,传人证。”
那五大三粗的刘副将当即上了堂,随后他就将受云弼之命包抄长风镖局,并且解救被困少男少女,扣押林九等人指示和盘托出。
林知府没想到本以为只是小小一桩人口案件,竟然牵扯颇多。
这东阳侯府和镇国公府在京城的关系可谓是众人皆知的秘密,这案子……棘手啊。
但案子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林九,你对于此可有何话说?”
林九当即跪倒在地大呼冤枉:“青天明鉴,小人出去只是为我们主母办事,顺便买几个奴仆,不想反被诬告。”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呈了上去:“老爷请看,此乃刚刚那书童的身契。他分明是被我花钱买回来的,却说是被拐卖的。分明是受人指使,来诬告我东阳侯府啊老爷。”
小书童听了此话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林九,但那身契当堂验过,确认无误,却是他的卖身契不假。
“老爷如若不信,可以传这书童的原主人来问话。他家少爷近日都在科考复习,根本没有出过家门,哪里来的什么绑架勒索。都是他因为被原主人卖给我怀恨在心,捏造出来的栽赃陷害之词。”
“不对!原来在州府大堂时,他们还说不认识我,怎么现在又说我原是他家奴仆。大人,小人请求当堂对证!”
等到林九说的原主人上得堂来,那名唤“小安”的书童才知道为何林九如此自信。
那根本就不是他家少爷和老爷,他们为了不引火烧身,竟是把自己的身契送给了东阳侯府,任凭他们处置。
“老爷明鉴,这小子自来了我家就是偷嘴耍滑,满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为此我家才将他发卖了出去,不曾想他竟然撒谎撒到了官府来……”
林知府看着堂下吵吵嚷嚷一堆人,一拍惊堂木。
“肃静,小安你还有何话要说?”
小安双眼无神,面如死灰,认命般直直地朝地上磕了一个头。
“小民,无话可说。”
林知府见小书童这边已然没话了,转而又看向堂下的卫疏鸿。
“好,卫疏鸿,本官问你,你状告东阳侯府拐卖不成杀你爷爷,可有证据?”
经过刚刚堂前问话,卫疏鸿反倒是恢复了些许精神。他趴在地上挣扎着从怀中拿出了当初卫风在那个大汉身上搜出来的令牌。
谢璟和在看到那块令牌时脸色突变,不过很快就被他遮掩了过去。
林知府仔细核验了那块令牌后,起身示意谢璟和。
“谢侯爷,这却是你东阳侯府令牌无误。敢问侯爷,有何辩解?”
“一块令牌而已,能证明什么?我东阳侯府家兵那么多,若人人牌子丢了被人捡起来就说我东阳侯府意欲杀人,那我可真是罄竹难书喽。”
听了这话卫疏鸿抬眼向谢璟和看去,少年泛红的眼眸里是遮掩不住的杀意。
然而谢璟和并不在意,他扫了扫堂下这情景。两个原告,一个已经败了,另一个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
“林知府,这若是没有其他证据,我看咱们可以……”
“等一等。”谢君玄从外面走进堂内,对着林知府微微行了个礼,“晚生谢君玄,乃是此案人证。”
谢璟和再也压不住情绪,当即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你这逆子!”
这下堂内外俱是哗然,林知府对于东阳侯府内宅之事也多有耳闻,这下更是有些尴尬。
满堂寂静之时,谢君玄拿出了从念秋那里取来的各种凭证。
“大人请看,这里是我母亲嫁妆的一应凭证。”
“据林九所说,他与钱庄往来交易乃是替主母,也就是我那位继母出去办理侯府经营各项收益所得。”
“然而他所说田地、铺子均是我母亲的陪嫁,所得收益未经我允许并没有从账中移走分毫。”
“那么我现在再问,它小小一个镖局如何会有如此巨额的财产支出往来?”
林九跪在堂下面色逐渐僵硬,千算万算,没想到谢君玄竟然敢真的自己闹到堂前来。
但事已至此,就是硬着头皮也得将这事情给圆过去。正当他发愁如何推脱说辞之际,林舒竟也到了堂上。
“关于此事,妾有事容秉。”
她对着堂上知府盈盈一拜:“本来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如今我们都闹到了这公堂上,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家丑了。”
“知府大人见笑,这田产、铺子确实是先夫人陪嫁不假。但如今我东阳侯府还未分家,所以这些账目自属中公,妾作为侯府夫人也是有权动得的。”
“二公子因为分家袭爵一事多有不满,故而闹出这许多事端来,真真是让大人见笑了。”
林舒此言绵里藏针,本来拐卖人口杀人越尸的大案让她这么一讲,反而像是谢君玄为了袭爵分家故意抹黑挑事一般。虽然动用主母嫁妆此事惹人非议,但百姓们最喜欢议论的不就是这些内宅私帷。
果然经她一言,原本讨论案情如何的围观众人立马开始转向讨论东阳侯竟然要靠老婆嫁妆来养家,以及侯府为了分家袭爵竟然不惜“以子告父”上来。
眼看着这案情马上就要跑偏,卫疏鸿硬是挣扎着起来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地上顿时开出一朵血花,少年半身浴血,面色如纸,鲜血顺着额头一路流过眼睛睫毛而后无声的滴落在地。
他只能半睁着另一只眼看向堂上“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即使如此,他的眼神依旧坚韧又明亮。
“大人,小民不懂什么分家,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袭爵。”
“小民只知道,小民告官,需得受二十刑杖方能立案。”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难道就因为他们是王公贵族,就能在这里颠倒黑白,只手遮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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