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蔺真的走了，走得毫无声息，一点动静都没有。
初三那天，温蘅一醒来发现身边是凉的，出去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季晏蔺的身影，问了一圈也都说没看到季晏蔺。马婆婆还说是不是季晏蔺去镇上给她买东西去了，让她不要着急。
可直到天黑，季晏蔺都没回来。
马婆婆急坏了，明明看不见，还频频往院子外面看，仿佛这样就能把季晏蔺盼回来一样。温蘅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马婆婆这样仍然觉得不是滋味，只好安慰马婆婆，说可能是天色太晚，住在了镇里也说不定。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季晏蔺都没回来。
马婆婆终于意识到，她的孙子回不来了。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怎么办，而是温蘅怎么办。
这不是让人守活寡吗？
“奶奶，我没事的，我可以等他回来。”温蘅安慰着朝她道歉的马婆婆，“既然已经嫁给了阿福哥，那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马婆婆抹了抹眼角的泪，长叹了一声：“阿蘅，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啊！”
温蘅笑了笑，没说什么。
仅仅只是季晏蔺一人而已。
之后温蘅送滴翠回镇上的时候顺道去看了一眼季晏蔺在镇上的那个宅子，已经人去楼空了，听附近的住户说，好像是已经交给了牙行，让牙行把这间宅子卖出去，而且已经找好了买家。
不过短短几天，季晏蔺在青山镇，卧牛村存在的痕迹就被抹去了，除了她们这些和季晏蔺相熟的人，好像这人从来不存在过卧牛村一样。
和林笙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林笙眉头一皱，察觉出了不对，但很快就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温蘅一看就没有那种心思，现在也只是因为一个相处得比较久的人骤然消失而感到不习惯而已。
等到时候再过久一点，说不定到时候温蘅都忘了季晏蔺是谁，忘了自己还有个夫君。
温蘅真的会忘记吗？这点没人能说得准，但是确实在季晏蔺离开后，她挺不习惯的。
世界仿佛一下就清净了下来，她也不用再因为季晏蔺动手动脚或者一些过分越界的行为而想要砍人，也不用生怕自己的想法被季晏蔺看穿，更不用担心季晏蔺随时会把自己的行踪捅到京城那边去。
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也不用被指使着给西北那边传信了。
可……还是好不习惯啊。
温蘅再次醒来的时候，默默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京城过了初五就开朝了，一开始还是为着顾家父子的事情，但已经不复年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京城风云诡谲的感觉也没有那么浓厚了。
直到正月十五那天，边境八百里加急，传来魏文武战死沙场的消息，掀起轩然大波。
通和帝震怒，还没等发火呢，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魏文武死后，魏家军和边境的将士拼死抵抗，但齐国士兵像是有神助，迅速踏破了北墉关的大门，现在正往北安城来。
北安城因为之前一直有北墉关在前面顶着，所以虽然也有驻兵和守卫，但是论精英和作战经验都差北墉关太多太多。在斥候回来前，北安城已经在和齐国交战了，这几天过去也不知战况如何，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朝堂一下子炸了锅，这次倒是没有什么人再阻拦增援的事情，就连一向吝啬抠门的户部尚书都在一力要求征兵出战。
通和帝马上下了圣旨，全国境内征兵，并且把又拨了二十万的大军，让定国公亲自率领，快马加鞭赶去北安城支援。
原以为北墉关失守已经是年后第一个最严重的消息，没想到早朝都还没下呢，又来了一个八百里加急，所有朝臣都是一惊。
通和帝的脸色已经能滴出水来了，他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说！”
“启禀陛下，西嘉关……也失守了。”斥候颤抖着说完这话，立马倒在了地上，再没了生息。
“西嘉关？那里怎么会失守？是大启！一定是大启！”左相瞪大了眼睛，“陛下！定是大启见我们和齐国交战，也想来分一杯羹啊！”“你管他分不分羹的，西嘉关那里正是防守大启的，如今已破，西居城能撑多久？还不赶紧拿主意？”户部尚书翻了个白眼。
好像一夕之间，靖国的边境就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可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大启支援了齐国，还要攻打西嘉关。
“殿下……为何不留在北墉关，将北安城一举拿下？反而要不远千里，马上赶来西嘉关？”西嘉关上，一名面容俊秀的男子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因为战火而损毁的街道店铺，身旁一个穿着铠甲的人恭敬的问道。
季晏蔺只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你认为以袁直的能力，还拿不下来一个北安城？”
问话的人一噎，随即赶紧认错：“属下不敢小瞧袁将军。”
“本殿如今重回大启，想要报仇，军队和威望缺一不可。”若是温蘅在这里，看到换下一身粗布麻衣的季晏蔺，说不定还会调侃两句“陌上人如玉”。
这可惜，这里除了废墟和尸体，就只剩下了恐惧的尖叫声和哭嚎声。
季晏蔺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茧子，一时之间都分不清楚那些事练武留下的，又有那些是做木工活留下的。
他想，现在温蘅和奶奶在做什么呢？
他离开之后，温蘅会不会松了一口气呢？
应该会的吧，毕竟温蘅那么讨厌自己。
城墙下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嚎声，平常讨厌吵闹的季晏蔺一反常态，反而制止了要下去的部将，“之后都是我大启子民，宽容一点。”部将惊诧地看了一眼季晏蔺：要知道，季晏蔺自从母妃逝世后，因为后宫争斗，他主动来了战场，一待就是十年，直到被夫子提溜走现在才回来。
季晏蔺在战场上的风格就是很冷酷，哪怕是对已经攻破的城池里面的老弱病残，稍有不顺便挥起屠刀也是常有的事。
怎么，这五年真是去吃斋念佛了？小杀神居然脾气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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