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显示三小时内会落雪。
司思走到窗边掀开帘子，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晕成一片白霜，窗外的暖阳被层层叠叠的云朵遮蔽，天色暗沉下来。
她向往银妆素裹的雪景，可惜前世安分守己待在纪家，一辈子没见过雪。
思忖片刻，她披上外套准备下楼观赏今年南江的初雪。
刚走出门，就撞上回来的成玥，她手里还拎着几袋东西，脸颊被寒风吹得泛红。
成玥见司思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愣了愣，问道：“姐，你是要出去吗？你等会，我回去放个东西陪你去。”
说完，成玥风风火火冲进屋，将袋子随意搁在桌上，又匆匆跑出来，顺手抓了条围巾，一边帮司思裹上，一边念叨：“这天冷，别冻着，一会还要下雪呢。”
司思心头一暖，嘴角含笑，任由她拉着走向楼梯。
成玥走在前面，在转角处突然停下。
司思一脸疑惑，抬了抬帽檐，皱眉看向她。
成玥侧过身，微眯着眼角露出微妙的神色，忍不住翘起嘴角。
“姐，看来不用我陪了。”
司思：“？”
司思移开目光往成玥的身后看去。
酒店门外，陆羽萧随意地靠在车门前，他的头发微微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头，却更添几分随性。
司思收回目光才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已经没了成玥的身影。
她环顾四周，成玥早已临阵脱逃，回到了电梯前，对着她挥手道别。
司思：“……”
说好的陪自己呢？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怎么在这？”司思在陆羽萧面前停下，问道。
“送人，碰巧。”陆羽萧直起身子，双手自然地插入大衣口袋，微微歪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向司思。
送朋友？
司思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微微张口，欲言又止，这时她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小陆，多谢你今天送我回来了。”中年男人笑容满面，拍了拍陆羽萧的肩膀，随即将手中一袋茶叶塞到了陆羽萧手中，说道，“这是你爷爷一直惦记着的明前龙井，回去记得帮我跟他问声好，我忙完这阵子就去看他。”
陆羽萧嘴角噙着礼貌的浅笑，微微点头回应：“陈叔，您客气了。”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司思。
司思惭愧地微垂下头，扯了扯嘴角，庆幸自己刚刚没说话。
她还以为……
还好自己现在戴着口罩帽子，不然得多尴尬。
陈健柏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司思，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和善。
怪不得这小子死活要送我这老头子回来呢，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美人啊。
可惜了，这姑娘遮得严实，他可真想看看什么样的姑娘能入得了这小子的眼。
“小陆，这位是……”陈健柏目光带着几分探寻，在司思和陆羽萧之间来回游移。
陆羽萧意味不明地看了司思一眼，剑眉微挑，眼底满是温柔。
闻言，司思神经不自觉地紧绷，无意间与他对视片刻，随即瞥开视线。
他们应该算朋友了吧？
陆羽萧轻启薄唇，淡淡说道：“朋友。”
司思松了口气，微微仰头向中年男人点头示意。
“我还真没见过你有女性朋友啊。”陈健柏意味深长打量了两人一眼。
他还能不知道陆家这小子什么德行，这哪是什么普通朋友。
是还没追上的女朋友吧。
陈健柏不再多问，欣然一笑，“那你好好陪人家，我就不打扰了。”
他走出几步停下脚步，对着司思低声说道：“小陆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司思：“？”
不是？等等。
待她反应过来猛然抬起头，那身影早已远去。
司思口罩后的表情复杂，眼睁睁看着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心中呐喊。
伯伯，听我解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啊！
司思略显窘迫地僵在原地，偷偷瞧了陆羽萧一眼，陆羽萧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应该没听见吧。
慌乱间，她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问道：“既然都送完人了，你……不回去吗？”
陆羽萧微微靠近，身上的气息裹挟着冬日的清冷，“你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吗？”
司思闻言一怔，自己确实还没请他帮忙照顾小圆球这顿饭。
“那走吧。”
这次是司机开车，两人坐到了后排。
司思一上车就把口罩拉到下颚，将捂得严实的小脸露了出来。
闷死了。
一直在车里等候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女人熟悉的精致脸庞，嘴角压不住上扬。
怪不得老板非要跟着来送陈董呢，原来司小姐也在这个酒店。
—
司思坐在餐厅里，面前精致菜肴的香气袅袅升腾，却没什么胃口，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丝毫不见要下雪的痕迹。
她的眼神里渐渐泛起一丝失落，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垮了下来，
陆羽萧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了然，柔声说道：“天气预报也常有不准的时候。”
司思闻声一愣。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陆羽萧捕获了她的小心思，坦然解释，“都写在你脸上了。”
“有这么明显吗？”司思自言自语嘀咕。
好歹自己也是个演员。
“出去走走吗？”陆羽萧提议。
司思抬眸看他，犹豫片刻，点点头。
街头行人寥寥，昏黄的路灯在微风中摇曳，光影斑驳，路边有小摊在吆喝，冷冽刺骨的空气里掺着着烤红薯、栗子的飘香。
他们沿着街边慢慢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唯有脚步声回响。
不远街角处传来的歌声悠扬，流浪歌手在抱着吉他弹唱，人群稀稀疏疏围了一圈。
脚边传来异样，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击了一下，司思停下脚步，垂眸看去。
一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圆溜溜的橙子滚到了脚边。
陆羽萧见身边人不走了，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瞧见了那颗橙子。
司思弯腰捡起橙子，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斜前方。
橙子洒落了一地，一位老婆婆弯曲着佝偻的背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拾着，神色略显焦急。
见状，司思几步走上前，将手中的橙子轻轻放在老婆婆脚边的袋子里，蹲下身帮着她一起捡。
陆羽萧也跟着蹲下，不多时，地上的橙子都被拾回了袋子。
几人站起身，老婆婆抬起满是皱纹的脸，眼中满是感激，连声道谢，随即在袋子里挑了两三个卖相最好的橙子塞到了司思的怀里。
“这都是我自家种的，姑娘，你拿着尝尝。”
司思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眯着眼笑着说：“谢谢婆婆。”
老婆婆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满是慈爱地看着司思，又看向陆羽萧，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笑意：“小伙子，这姑娘心好，你可福了。”
“婆婆，我们是朋友。”司思连忙解释道。
老婆婆看着司思一脸正经，又细细打量了那陆羽萧看人的眼神，会心一笑，提着装满橙子的袋子离开。
司思站在原地，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悄悄瞥了陆羽萧一眼，却见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两人目光交汇，短暂对视后，又似有些慌乱地移开，未再多言，默契地并肩沿着街边漫步。
天空愈发阴沉，司思看见一片细微的雪花轻轻落在刘海上，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转瞬即逝。
就在她以为是自己看错的时候，又有几点雪花悠悠飘落，她惊喜地瞪大双眼，抬手想要抓，但雪花片一触掌心，瞬间融化化为一丝凉感。
刹那间，雪花大片大片纷纷扬扬地从苍穹倾泻而下，在空中肆意飞舞，如同一群挣脱束缚的白色蝴蝶，落在屋顶上、树叶上，尽情地装饰。
南江的初雪如约而至。
司思欣喜脱下口罩仰起头，语气兴奋。
“陆羽萧，下雪了！”
“我第一次见到雪，好美。”
陆羽萧眸光微动，侧身垂眸落在女人因兴奋而泛红的脸颊，轻“嗯”一声回应。
确实美得让人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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