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保安室匆匆来了一位老者，他身形矫健，大步迈进屋内，带出几分利落劲儿。
国字脸上一对剑眉微蹙，双目炯炯有神，虽头发中掺杂着银发，却丝毫不显疲态。
“校长。”保安恭敬上前把他迎了进来。
闻声，司思抬眼看去，瞬间愣在了原地。
她想过会来哪个领导，压根没想到会等来自己的高三教导主任——杨成济，杨魔头！
她上学时候逃课闯祸老被他拉去教训，现在毕业了夜闯母校又被抓包。
没想到他现在已经是校长了。
司思对高中被他劈头盖脸痛骂的那段经历还有阴影，她缩了缩脖子，往后小挪了几步，躲在陆羽萧身后。
杨成济对着保安微微点头示意后，看向害他半夜跑来学校的“不速来客”，他抬了抬鼻梁的老花眼镜，眸光一亮，严肃的表情瞬间被慈祥的笑容替代。
他惊喜道：“羽萧。”
陆羽萧嘴角上扬，回了个笑容：“杨校长，好久不见，大晚上让您跑一趟，实在抱歉。”
杨成济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陆羽萧身后还站着一人，有些眼熟，他微微眯起眼，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是那个司思吧！这么多年还是这样，高中时候老翻墙逃课，现在毕业了还翻墙进学校。”
司思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摸摸耳垂。
误会解除后，两人被杨成济从正门送出了学校。
临走前，杨成济拍了拍陆羽萧的肩膀，笑着说道：“有空一定多回来看看。”
陆羽萧：“一定。”
待杨成济驾车而去，司思回想刚刚杨魔头对她和陆羽萧的两幅面孔，心中羡慕。
诶，好学生就是好学生，老师心中的白月光啊。
“嗡——”，放在口袋中的手机不断在震动。
司思边走边摸出手机，是林秋宁的来电。
她这下才意识到自己离开那么久还没跟林秋宁打声招呼。
她接通电话，将手机贴在耳旁，通话那头传来女人急切的声音：“宝，你跑哪去了？！这么久没回来！”
“不好意思啊，里面太闷了，我出来散散步，忘了跟你说了。”司思低声道。
林秋宁靠在包厢外的墙壁上，打开烟盒，用嘴叼出一根烟点上：“他们下一part要去响悦唱k，你去吗？”
“不去了。”司思不假思索道。
“也是，没什么意思。”林秋宁说完，余光刚好睨见张宇从包厢出来。
她移开电话，捂住听筒，对着出来的张宇说道：“班长，下个part我和思思就不过去了，有些事。”
张宇微笑着点点头，转向去厕所。
林秋宁重新把手机贴到耳边：“那你现在在哪呢？我过去找你。”
司思顿了顿，瞥向一旁的陆羽萧，又匆匆移开目光，道：“我去餐馆门口找你吧。”
让林秋宁知道我溜出来跟陆羽萧在一起，不得盘问我一晚上。
“行，我在这等你。”林秋宁回完，挂断电话。
陆羽萧见一旁的人挂断电话，抬眼看向她，问道：“车就在前面，我送你回去？”
司思：“不用麻烦，我朋友还在等我。”
陆羽萧眸光黯下，又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微微点头。
“那我先走了，到时候见。”司思笑着跟他告别，两人在岔路口分开。
陆羽萧望着她离开的身影，久久伫立，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他才缓缓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回到车上，暖意席卷全身，他将外套脱下放在一旁，对着前排的司机道：“走吧。”
汽车没有立即发动，司机问：“陆总，老宅那边问您需不需要回去过年？”
回老宅过年吗？
陆羽萧往车后背一靠，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如果不是陆景曜死了，陆家又怎么会认回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个被当成工具的可怜私生子罢了。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再说吧，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
司机不再多言，心中默叹，发动汽车。
豪门的恩怨纠纷不是他一个小小打工人该管的该劝的。
—
“秋宁！”司思向着不远处倚靠在柱子旁的林秋宁喊道。
林秋宁将烟头擦在柱子上弄灭，走到她身边，搭上肩膀，“怎么离开那么久，你不会背着我偷偷找男人吗？”
一语道破，司思愣了愣，故作镇定：“瞎说什么。”说话时不经意触摸了下耳根，这是她说谎时习惯性的动作。
随后，她撇开话题，劝道：“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闺蜜那么多年，林秋宁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没有多问，笑了笑回答：“想过戒，但这不是生活压力太大嘛。”
然后问道：“今年还是去姑妈家过年吗？”
司思点点头：“嗯。”
自从她们认识起，每年都在姑妈家过年，这么多年仍然不变。
“那你等等，我去取车。”说完，林秋宁放开她，朝停车场走去。
等待的时间里，街道对面的居民楼下来了一家三口，男人松开牵着小孩的手，从红色的袋子里掏一盒仙女棒，抽出一根点燃，递给身边的孩童。
小孩高兴地接过仙女棒，举着在空中挥舞，星火在空中跳跃，没有规律，留下乱七八糟的轨迹，一闪即逝，而女人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笑容依旧。
司思收回目光，垂下眸。
十三岁那年的车祸，夺去了她的父母，也夺走了她与父母的记忆，父母的样子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不清，只能从姑妈口中得知。
她小时候是不是也像那个小孩一样，拿着烟花棒，在父母身边乱跑。
刹那间，街道尽头轰然炸响将她从悲伤的情绪拉回现实。
司思重新抬眼望去，街道的尽头烟火猛地抛向夜空，瞬间点亮了整片黑暗。
红的、绿的、紫的光芒交相辉映，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像球状层层爆开，似瀑布般倾泻而下，各式各样，绚丽夺目。
五彩斑斓的光映照在司思的眼眸中，直到烟火渐息，她才缓缓回神。
真是一场美丽而盛大的画面。
此时，林秋宁开着车缓缓驶来，按下车窗招呼她：“上车。”
临近过年，深洲市的街道上热闹未减，公路上车来车去，街道上有的打工人刚从大厦里出来，有的挎着公文包走着走着停下来接起电话，环卫工人仍在街边埋头苦干……
新年能辞旧迎新，却去不掉片刻的人间苦涩。
林秋宁缓缓刹车停在斑马线旁，问道：“姑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检查报告指数都是正常范围。”司思回道。
绿灯很快亮起，林秋宁踩下油门，车子重新动了起来。
“你不要太担心，那个梦说不定是假的。”她继续说道。
司思沉默不语，看着窗外。
离婚的几天前，林秋宁问起原因，司思想了想没有扯谎，将前世的事情编成一场梦告诉了她，连同姑妈因为癌症去世的事情。
如果这真真实实发生的一切是场梦该多好。
“还有你爸妈的事情——”林秋宁语气变得沉重。
“查不到。”司思叹了声气，垂下眸。
她始终不相信那场车祸是司机疲劳驾驶造成。
开了十年卡车的司机，怎么可能会因为疲劳驾驶撞人，而且那行车记录仪她来来回回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明显就是故意撞过来的。
为什么？
她前世没查到结果，这次也是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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