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双卿和李珠儿敷衍了一番后，找借口打发了她，随后回到祁奚身边。
祁奚在竹林里躲清闲，眯眼靠在竹子上晒太阳，贺双卿瞧四下无人，悄悄摘了片竹叶，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贺医士回来了啊。”他一把按下作乱的竹叶，睁眼看她，眼里满是笑意。
却在看到她脸的一瞬间变了神色，坐直身子，眉头紧皱，问道：“谁打的？”
他拉过贺双卿的手，对上她的眼睛，“是不是贺惜弱？”
清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祁奚心疼的摸着她红肿的脸，自责地说道：“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去了，也不至于被人打成这样。”
此间只有他们两人，贺双卿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对话被有心人听到。
她拂起裙袍，坐在他身边，笑着宽慰他：“一巴掌而已，没事的，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头，最起码贺惜弱成功记住了我，日后我接近她便更加方便。”
祁奚盯着她明媚的笑脸，一颗心却渐渐疼了起来。
只是一巴掌而已……
是的，比起长乐给她的酷刑，这确实不算什么。
可他明明决定了要护她周全，她明明是和自己一起来的……
可还是要受这等窝囊气。
祁奚面色覆上一层冰霜，冰冷如刀，他们明明知道贺双卿是和他一起来的，偏生打在她脸上，这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啊。
贺惜弱对贺双卿抱之以敌意，对他当今首辅怕是也没有多少恭敬。
要是真咽下了这口气，日后她还不定受多少磋磨，他一个首辅护不住底下人，还不知道被多少人轻视！
贺双卿摸摸他的脸，问道：“在想什么？”
他收回眼神，看向她，不经意岔开话题：“贺天良有两儿两女，其中贺逸之和贺惜弱出自正妻于氏，贺天良对这两个报以厚望，至于另外两个……”
贺双卿接着他的话说：“贺白薇、贺青淮是妾室魏氏的一双儿女，但魏氏懦弱，一双儿女在府中形如透明人。”
她顿了顿，看向祁奚，“但这是我前世的情形，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什么不同，或许贺白薇嫁的一桩婚事非常得贺天良欢心呢？”
祁奚沉默，直视她的眼睛，回答：“贺白薇……还没有嫁人。”
贺双卿：“？”
她诧异极了，如果说贺惜弱没有出嫁还有情可原，十八岁虽然不算小，但对于名门贵女来说，这个年纪刚刚好。
可贺白薇？
如今已经二十三岁了吧。
好多女子这个年纪娃娃都有好几个了，她竟然还没有出阁？
“为何？贺天良不要自己的官声了？”
尚书的女儿竟然二十三都未出阁，传出去别人只会质疑他治家不严，连家都管不好的人，如何当一个好官，管一方百姓？
祁奚将祁九查到的东西原封不动跟她说：“贺白薇和贺青淮两人在京城世家子弟中存在感不强，据祁九查到的消息来说，于氏根本不让贺青淮去国子监上学，也不让贺白薇学任何女红手艺，只能日日被困在一方小院子，和魏氏相依为命。”
贺双卿惊诧不已，十年前于氏就算再看不起他们这群庶子庶女，也不会做得如此过分，起码还会请专门的女师傅教她学女红。
那时候于氏最看不起的是她，却也只是眼不见为净，只会示意手下的丫鬟婆子少衣少食而已。
至于白薇和青淮两人，吃穿住行只比贺逸之少一成而已，魏氏那时深得贺天良欢心，贺家即使贫穷，也比普通人家好太多，对于妾室的用度也比寻常人家富贵，她的一双儿女过的富足自在。
“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叫于氏即使冒着苛待子女的名声也要如此针对他们两个？”
祁奚道：“深宅内院的事情祁九没有打探出来，但打探出来另两桩事情。”
贺双卿忙道：“什么事情？”
祁奚拍怕她的手，示意她别心急，接着给她倒了杯茶，随后才慢慢说道：“贺青淮之前在国子监求学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国子监里不少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三年前他下场科考，不少人都说他一定位列三甲，可不知为何，科考当天他却没去。”
“为何不去？是有人不想他去？”贺双卿焦急问道。
贺青淮是之前她在贺家除了娘亲之外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她是真心希望他能有一番成就。
祁奚指尖轻点，摇头道：“贺青淮自从前一日从国子监离开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后来春闱放榜，有人瞧见他挤在人群中查看榜单，好奇询问他为何缺席，他却语焉不详，支支吾吾。”
“从此便再也没人看见他。”
贺双卿懂了，她道：“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于氏嫉妒他的才华，生怕他高中，这才将他关在了府里。”
祁奚：“也许，但无人报官，自然也就无人在意。”
可惜，他之前听说过他的名字，可终究无缘得见。
贺双卿问：“另一桩呢，你不是说有两件事情吗？”
祁奚从回忆中抽出，转头说起祁九打探的另一件事，“贺家长子贺逸之，娶妻户部尚书家的千金赵氏，成亲五年尚无所出，赵氏不允许他纳妾，贺逸之便成日流连秦楼楚馆，还在外养了一外室，并且已经有孕。”
“赵氏？赵子衿？”
十年前她和赵子衿有过一面之缘，那姑娘从小心高气傲，和死去的盛王妃李月容简直一丘之貉。
凭贺家如今的声望，贺逸之竟然能叫赵子衿给拿捏住了？
祁奚倒是知道如今官场的一些情形，贺天良身为尚书，和同为户部尚书的赵山远关系紧密，二人又为亲家，在朝堂上可谓是你帮我我帮你，拧成一股劲，就连皇帝都颇为无奈。
祁奚抬头看向贺双卿，面上带笑，他道：“贺惜弱这边若是不好接近，咱们可以先从贺逸之那方入手，赵氏善妒，若是知道贺逸之的外室，早就闹个不可开交了，可如今并没有，说明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若是你将此事透露给了赵氏，贺赵两家必会产生龃龉，届时咱们对付贺家便容易得多。”
刚说完这番话，便瞧见贺双卿对他眯着眼睛笑。
“首辅大人，竟然和我想的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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