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奚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什么表小姐？”
贺双卿不想搭理他，自顾自摆弄着手边的茶壶。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过来，心下只有些好笑，顺手将手中的花放在茶几上，而后道：“我早年间就已经同本家断绝了关系，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本家想来攀交情，但都被我给阻回去了。”
提及往事，他言语中颇有些淡淡的伤感。
贺双卿放下手边的茶盏，定定看着他。
他继续道：“只有这个三姑母，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不管我表现出什么态度，她总能今天气得要死转头忘记，搞得我也很是没有办法。”
“她还总想着要我和她那女儿结亲，早些年甚至还在外面放出了祁冉是我未婚妻子的流言，若不是我及早发现，恐怕真得不少人信了她们。”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情绪，平淡的像是谈起别人的事。
她很想问为何断绝关系，但瞧着他那样子，便知他不欲多言，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顿了顿，她道：“要不我们想法子……”
“大人！”
她无语地回头。
祁九傻憨憨的跑来，看了一眼贺双卿，又转头看了一眼祁奚。
祁奚皱眉，“何事？”
“大人，表少爷和人在街上打起来了，现在人家上门讨要说法呢！”
祁牧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就算进了学府也只会招猫逗狗，捉弄师长，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祁牧正被十三踩在脚下嗷嗷直叫。
“你打我干什么，他自己骨头脆怪我做什么，我只是轻轻踢了一脚而已啊，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祁奚遥遥听着，面色阴沉，他道：“那就给你也踢上一脚试试！”
祁牧一愣，脸色瞬间煞白，认命般地将头垂在地上。
不再言语。
贺双卿站在祁奚身后，一一扫过院中的几人。
为首之人是个身穿红袍的年轻俊秀男子，后边跟着几个同样玉树临风的青年。
瞧见祁奚，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首辅大人。”
微臣？
此人面容俊美，眉尾处有一颗红痣，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整个人透出一股意气风发来。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身后拄着拐杖那人——
脸上青紫青紫的，月白色的衣袍上满是黑乎乎的脚印，单手拄着拐杖，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祁奚察觉到贺双卿打量几人的眼神，于是介绍道：“这位是新上任的兵部员外郎，温梁。”
她猛地抬眼。
温梁是温牧的小儿子，也是温芷柔现在的二哥。
可是，他不是还在太学中读书吗，怎么就成了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了？
祁奚有心给她解释：“温小公子在太学的考核中表现突出，特被圣上赞扬，直接允了一个兵部员外郎的差事。”
温梁面上虽笑，但眼里却有股深沉的落寞。
他表现突出吗？
明明自己在文考中更优秀，可皇上还是将自己指进了兵部。
“这位姑娘是？”他问道。
祁奚笑着将贺双卿拉到身前，认认真真地对他说道：“这位是我的医士，贺双卿。”
温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头一次听到旁人说女子的闺名的。
但他还是笑道：“贺姑娘。”
原来他就是她的亲生哥哥。
贺双卿定定地盯着他，温梁心中涌现出一丝淡淡的厌恶。
攀龙附凤的女子他见得多了，但像这样当着众多男人的面当众勾引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指着趴在地上的祁牧，对祁奚道：“大人，这人打伤了我的好友，他说您是他的表兄，微臣斗胆前来，想问问您是否认识他。”
祁牧听见这话又活了过来，大声叫道：“表哥，你救救我啊表哥，我要被他们打死了……”
祁奚心头叹气。
他一直怀疑家族中同姓成婚，生出来的孩子脑子都有问题。
像他这位三姑母，就是挑中了祁家本姓中的一个子侄成的亲，结果生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顽劣。
他望着地上像只蛆扭动的祁牧，眼里流出一丝厌烦。
“温小公子，你叫人蒙骗了。”
他冷硬地说：“这人，我不认识。”
地上扭动的祁牧：……
正想该怎么让首辅大人收拾自家亲戚的温梁：“……？”
祁奚看了眼十三，轻轻踢了一脚祁牧，道：“把人丢出府。”
“嗷——表哥我错了，表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唔唔。”
十三一把将他脚上的鞋脱下了，塞进了他嘴里。
祁奚转头对一脸幻灭的温梁几人说道：“温小公子若是想找人要说法，应该先查探清楚事实再动手，一昧地偏听偏信只会让旁人觉得你不辨是非，对公子的仕途也是不利的。”
温梁面色一阵白一阵青，被祁奚这前后不一的态度搞得有些茫然。
但总归是他自己先没弄清楚，只听了祁牧之言便一时气愤地上了门，全然不顾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会对这位首辅大人产生怎样的影响。
他只能躬身道歉：“大人恕罪，是我们没有搞清事实，擅自上门，给大人带来了诸多不便。”
“告辞。”
几人走后，贺双卿倾身上前，和祁奚一起回到了后院。
路上，她轻声问道：“你为何突然变得苛刻？”
祁奚闭嘴不言，但脸上却实实在在透露出气愤。
她抿了抿唇，语气中透出一股落寞：“是……为我吗？”
她停下了脚步，定定地望着他。
祁奚被身后的眼神照得如芒刺背，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慢慢转头，眉宇间隐隐蹙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显得格外冷峻。
低声道：“他看向你的眼神，隐有恶意，我不喜欢。”
温梁的态度是在他告知贺双卿名字的时候变了的，他不欲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可是事关她的身世，他只能处处谨慎。
温梁的变化实在太过巧合，如果只是温芷柔在他面前编排过几句贺双卿的话，那还算小事。
可若是……
他也知鱼目混珠、李代桃僵之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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