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桐在侍卫的带领下上了另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并未前往皇宫，而是直接拐去了京城附近的一座寺庙。
抵达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傍晚。
寺庙的住持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所以一早便在此等候。
“施主请随我来。”
那侍卫本想着一同跟进去，却被另外两个小和尚拦了下来。
云疏桐跟着住持前往祠堂。
一进祠堂大门，便瞧见了正跪在佛像前诵经的太后。
太后身侧的宫女见状缓步上前，低声道：“请云姑娘稍等片刻，娘娘还未诵完经文。”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太后嘴中的诵经方才停止。
宫女上前将人搀扶起来，太后冷声开口：“当初走得那样利索，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老老实实回来了。”
“陛下的孩子出生了，总得让他见见。”
“你倒是不掩饰。”
“民女掩不掩饰，娘娘您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云疏桐含笑看向太后，语调中的冷意却丝毫压不住，“娘娘如此关心民女回来的时间，还特意派人在京城门口把守，就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民女，民女甚是感动。”
“……哼，装腔作调。”
太后捻着手中的佛珠，转身看向云疏桐。
却在见到她手中空无一物时，皱了眉头，“孩子呢？”
听到这话，云疏桐心下了然。
看来她猜得没错，太后果然是因为承运才专门安排的这一通。
“孩子自然是去了皇宫，让陛下瞧瞧。”
云疏桐淡淡道，“太后娘娘想见，回皇宫自然见得到，没必要费尽心思安排这一趟。”
“而且说真的，娘娘的计谋并不怎么高明。说是江南出现瘟疫，却从未想过民女便是从江南而来，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没人比我清楚。”
对于云疏桐这番话，太后眼底眸色一暗。
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江南具体有多大？”
“三座大城，十二小镇。”
“所以，你只是住在淮城，其余地方的情况，你又能保证全部知晓吗？”
闻言，云疏桐心底隐隐感觉到些许不安。
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其他城镇出现了瘟疫？
但是……
就在云疏桐思索之时，太后再次开口：“原本今日，哀家特意提前见你一面，就是为了能够和你好好聊一聊。但是现在看来……”
“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今后便怨不得哀家所做的一切，毕竟心软……在京城是活不下去的。”
很明显，太后话中有话。
而且这番话所牵扯的，或许是整个江南。
云疏桐只是默默地听着太后所讲，并未轻易做出回答。
直到太后被宫女扶着上前，准备离去时，云疏桐这才语调淡漠道：“太后这话说得不对，从见第一面开始，咱们就已经没什么合作的余地可言了。”
“您与其在民女身上枉费心思，倒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给你那侄女儿谋一个好的退路。”
落下这一句话，太后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径直离开。
直到整个祠堂只剩下了云疏桐一人。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佛像，庄严而又带着悲悯的神情。
云疏桐默默看了许久，最后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看来就算是拜佛的人，也免不了怀有不正的心思。所以说，如此做派又有何用？给人看吗？”
从寺庙出来的时候，云疏桐意外地瞧见了在门口等候的孙姑姑。
一年时间不见，孙姑姑再次见到云疏桐时，快步迎了上来。
面带着笑意道：“云小姐，许久不见。”
“孙姑姑？您怎么在这儿？”云疏桐有些意外道。
当时她直接跟着太后的人离开，就算青灼立即去找寒晟，也不应该来得这么快。
孙姑姑将人迎上了马车，轻笑着开口道：“你回来前给陛下写了信，陛下得知后算了时间，让老奴在城门等候。你的婢女青灼见到我后，把事情都说了，我便直接找了过来。”
闻言，云疏桐了然。
两人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车内。
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云疏桐没想一回来就搞得这么尴尬，便主动开口道：“青灼可是带着承运去见陛下了？”
“是，算算时间，这会儿陛下应该已经见到小皇子了。”
孙姑姑稍微沉思了一瞬，继而接着开口：“还有便是，近来太后私下并不安分，频频鼓动一些原本就支持过王爷的旧党，以陛下常年无子嗣为借口，逼迫陛下尽快纳后宫。”
“所幸在这个时候，云小姐生了个小皇子。所以云小姐这次回来，老奴斗胆，想要请云小姐帮陛下一个忙。”
“什么？”
“还希望云小姐能够允了陛下曾经要纳你入宫的想法，让小皇子名正言顺。”
说话间，孙姑姑竟直接起身，在空间不算大的马车内跪了下来。
云疏桐见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跟着起身。
却碰巧遇到马车颠簸，没站稳，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孙姑姑你何须如此，陛下的事情也该是他自己做决定，你就算是提出一个想法，也用不着……”
“不是想法，是请求。”
孙姑姑始终呈跪着的姿态，语气诚恳，“老奴知晓陛下对云小姐的心意，所以不敢有任何逾越的想法出现。但眼下陛下已经退无可退，只要云小姐同意，便可助陛下渡过难关。”
彼时，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
马车内，光线昏暗不明。
打在云疏桐的脸上，更让人难辨情绪。
孙姑姑已经不敢再多说一言，只认真地瞧着，等着回答。
云疏桐侧目看向车外，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好，我知道了……”
闻言，孙姑姑面上一喜：“所以云小姐这算是同意了？”
“嗯，就如孙姑姑所言。”
面上，云疏桐带着浅浅的笑意。
但在宽大的衣摆之下，云疏桐的双手紧紧交叠握在一起。
指尖泛白，努力地强压下心头的情绪。
皇宫对她来说是牢笼，是一辈子都难以走出的阴影。
上辈子被关在深宫的那些年，让她吃尽了苦头。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会庆幸于没有同意寒晟要纳自己入宫的事情。
而现在……
她还是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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