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历史军事 > 春庭承欢 > 第七十一章:爱恨

可以看出来,秀莲和她丈夫从前一定很幸福,提起腹中的孩子,她脸上都是笑意,可轻轻皱着的眉头里却藏着一丝愁容。

这世道,女子不易,更不用说是带个孩子讨生活,更是不易。

何况丈夫的死还没给出个定论来,后面的路被迷雾笼罩着,让秀莲不得不心里发慌。

乔笙收了手,同秀莲说:“听说要带着你过来,我便煲了些汤,是妇人喝了对生产有助益的,你留下吃口饭。”

秀莲下意识想拒绝:“乔姑娘你太客气了,我每天在王府吃的好喝的好,下人们伺候的很周到,我这心里都不安稳,你和王爷是我的恩人,还这样对我,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感激了。”

乔笙笑着说:“豆羹去王府前在这儿吃过几顿饭,估计跟你提过吧?”

“当然是提过的,豆羹说你们笙记的姐姐们都是大好人,尤其是掌柜的,做饭好吃的很。”

“那你就得稳稳当当的喝汤了,我做了豆羹喜欢的点心,你不喝我可不给他带。”乔笙故作要挟道。

沈烨笑了:“那成,本王也借着秀莲和豆羹的光,跟着尝尝这汤怎么样。”

把秀莲送上马车后,乔笙询问沈烨:“四皇子的案子,审问的如何了?”

沈烨摇了摇头:“那袁征是个嘴很硬的人,刑部大多刑罚都用过了,还是一句有用的也不交代,只说自己是忠臣,要为四皇子尽忠才如此做的,四皇子全然不知,事情就梗在这儿了。”

刑部也不敢用刑用太狠了,否则袁征要是死了,那些指证的话就分不清真假了。

沈烨继续说:“至于掖庭的那个老太监,他去年就死了,听抬他的太监说,死了以后嘴唇发青,大概是被药死的,应当是灭口,是老四所为。只是他这一死,也证明不了田氏兄妹所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乔笙捏了捏拳头,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沈煜淮是皇子,这身份天然就是他的护身符,哪怕他作恶多端品行不正,且对江山社稷毫无贡献,皇上也会保住他的性命。

或许恩宠会没有,但作为父亲,皇上也在乎这稀薄的父子情,惦记着沈煜淮出生时他笑着抱着儿子的心情,所以不舍让儿子真给谁去偿命。

“那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了?”乔笙有些生气:“他做了那么多孽,害的那么多人家破人亡,他却能毫发无损,哪怕他受到些处罚呢!”

“若无大碍,他这辈子这皇位算是无缘了,这件事影响甚广,全京城百姓都知道,皇兄要想一个好说法堵住众人的口,为老四解释这一次。”

“真是可笑。”

当今皇上,一生勤政,名声很好,前世没经历这一遭时,他在乔笙心里头还是个很好的皇帝。

哪怕是这样好的皇上,也抵不住亲情这一关,也要为自己儿子处理麻烦。

“这些日子我在跟进这件事,但事情还是得皇兄做主,我本身手握兵权,又有军功在身,不是没人说过我功高震主,所以在这种时候,我要是话说的太多,皇兄会连我一块儿恼了。”沈烨说。

“我都明白,王爷帮了我太多太多,事情能进行到这儿,已经是我自己都想不到的顺利了,若是没有王爷的帮忙,别说是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便是我自己的性命也难以保全了,有王爷在我们才得以保住,我很感激王爷。”

沈烨停住脚步,乔笙的步伐也跟着停下,二人四目相对,秋夜的冷风拂过乔笙的脸,嫩白的脸上被吹过一道红,月光之下让人看不出是动了情愫,还是被风吹的冷了。

不由看呆了眼的沈烨反应过来后忙移开了眼睛,用手搓了搓鼻子掩饰着方才心里的一点心意:“这是本王该做的,本王之所以愿意一次次为了大昭抛头颅洒热血的打仗,也是为了大昭安定,百姓生活的太平,看见他罔顾百姓性命,本王瞧着心里也多少不舒坦。”

乔笙笑了:“接下来便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本也没指望这件事有个说法后,皇上就真的会处死四皇子,好歹是一位皇子,怎可能为几个百姓偿命。不过他能和皇位再无关联便是好事,这种人不配做皇上。”

“他本也和皇位无缘,但我觉着,这件事的结果可能不会是你想的那样。”沈烨小心的盯着姑娘的脸颊,生怕在姑娘的眼神中捕捉到失望和不甘的情绪。

但乔笙只是扬了扬头,脖颈处的一圈绒毛轻轻抚着她的下巴,看着就像是一只小兔子一般可爱。

她坦然道:“这一次能让他栽跟头便好,要是再有机会,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似乎和他有什么仇,可以说给我听吗?”沈烨问。

乔笙怔怔的看着沈烨。

透过沈烨那张英俊的脸,她看到了自己的前世,被沈煜淮利用和控制的那些年。

宫墙太高了,哪怕她进宫后便是宠妃,新帝登基后又封了她当太后,地位那般尊贵,也不曾踏出过宫门一步,犹如被剪断了翅膀的鸟,只能坠在深宫这口井中,看着自己生机勃勃的生命消失殆尽。

她为何会恨沈煜淮呢,明明前世她进宫后便知道沈煜淮在利用她,却还是会一次次的吹枕头风,说沈煜淮的好话。

大概那时她太爱了,也太认命了,想着既然已经这样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如帮助自己爱的人称皇称帝。

后来沈煜淮成功做了皇帝,也给了她别人都羡慕的地位,但她更不快活,她的作用仿佛都被锁在了夜里穿行在宫道上的小轿子中,为了取悦沈煜淮开心。

只有沈煜淮开心了,她才能提出要求,见一见自己的儿子,或是让儿子第二天给自己请安。

她被沈煜淮拿捏的这些年,并非没有反抗过,只是每一次都参杂着爱恨,导致她爱的不痛快,恨的也不认真,一边做了小人每天用针戳小人的生辰八字咒沈煜淮死,一边又熬着沈煜淮喜欢的汤,不早不晚的送去沈煜淮的殿中,还不忘让粥粥提醒沈煜淮注意龙体。

她太别扭了,别扭到直到现在,她也看不清楚前世自己的心意,不明白爱从何处起,恨从何处生。

一场梦一般的几十年转瞬而过,沈烨的面容慢慢清晰,他正认真的看着自己。

乔笙艰难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过你不认识他。”

“梦里认识。”乔笙随口胡扯道:“梦里和他有过一些恩怨,我都有些分不清那是真实发生的事,还是一场梦了,说出嘴容易让人笑话说我不清醒,便一直也没说,只说不认识,说起来我与他还真没打过什么交道。”

这辈子目前还没打过交道。

她不算骗人,只是没有完全说实话罢了。

沈烨听完也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就离他远一些吧,梦里的恩怨终归不是现在发生的,你要照顾你自己的情绪,不要被他所牵扯。”

乔笙察觉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笑问:“王爷以为,我是对他有什么情意,爱而不得不成?”

沈烨笑了,挠了挠头,原本驰骋沙场的堂堂男儿,这会儿像是个不懂女儿心的毛头小子:“难道不是吗?不然我也想不到还有其他仇了,没听说过你们两个有过不和睦呀。”

乔笙装作生气,瞪着他说:“怎么,找人调查我?”

“可没有,你别误会我。”沈烨忙解释,但也明白乔笙是个聪明人,这骗不过她,于是认命一般道:“那时和你还不熟,差人打听一下罢了。”

“罢了,看你帮我那么多忙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乔笙停下脚步:“我回去了,点心记得给豆羹他们,要是秀莲发动了,随时找我,记得要在王府备好稳婆,以免有什么意外。”

“知道了。”沈烨看着乔笙的背影,忽然说道:“最近你要小心,虽然廖远升在家里禁足,但他家人不是善茬儿,除此以外还有人在暗中害你。”

乔笙疑惑的转过头,想了半晌也都是乔家那伙人。

“罢了,本王替你解决就是,你安生回去吧。”

乔笙一个人走在街上,陆声在不远处的树后安安静静的盯着她,待粥粥把院门打开迎她走了进去,陆声才打道回府。

回到沈烨身边时,沈烨正坐在湖边的一艘小舟上,今夜月光极美,他本想邀请乔笙一起游湖赏月的。

但他现在做不到,毕竟他的仇敌一直不少,谁要是拿乔笙威胁他,还真是一威胁一个准儿,所以像夜里游湖赏月这等旖旎浪漫的事,他还是不要邀乔笙的好,免得让人拿住把柄。

“王爷,乔姑娘已经回去了。”

“去看看林木森把人带来了没有。”

陆声答了一声是,转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多时,林木森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嘴里塞着东西,过来时的脚步凌乱又狼狈,惊恐的看着四周,当他看清小舟上的人时,眼睛登时瞪大。

等林木森一松手,那人便如没了骨头散了架一样,倒在了地上哆嗦着跪下:“见过临王殿下。”

“抬起头来与本王说话。”沈烨冷眼打量着他。

于晟抬起头来,眼神看了看左边,落在林木森身上,又转向看了看右边,落在陆声身上,接着咽了口口水。

“今晚夜色很美,陪本王一起游湖吧。”沈烨说着拿起了船桨:“上来。”

不会是想灭口吧?

于晟心跳如雷,拼命想着说辞:“临…临王殿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在,您和微臣说清楚,微臣要是哪里做错了,您直说便是,微臣一定改。”

“怎么,非要本王用绳子拴着你在湖里游一圈,灌上一肚子水才学会听本王的命令吗?”沈烨眼睛微眯,眼神之中仿佛藏了刀子。

于是没办法,哆嗦着上了船,林木森还想跟上去,但陆声按住了他的肩膀:“你以为那弱鸡能伤了王爷不成?”

沈烨喜欢划船,他常在大漠之中,和风沙相处,晚上看着满天星辰,经常怀念小时候与人游湖采莲,拔莲蓬抠莲子的时候。

四周十分安静,这个时候连蛙叫蝉鸣都几乎听不到了,只有船桨一下下拨弄在水里的声音,仿佛划在于晟心上。

随着小舟距离岸边越来越远,于晟的心也就越来越慌,最终他还是憋不住了,问道:“临王殿下,微臣是否有什么不长眼得罪到您的地方?您同微臣说,微臣一定改!您要是气的厉害了,打微臣一顿都成,您这不声不语的,微臣实在猜不到啊。”

“你没得罪过本王。”沈烨都不回头看他,只认真划船:“但是你算计了最不该算计的人。”

于晟想的头都疼了,也没想起来是谁。

“殿下,您让我当个明白鬼吧,究竟微臣是得罪了谁,您说出来,微臣也好亲自去赔不是。”

沈烨回过头看他:“身为男子,你可以在科举上用功,可以在功夫上用功,可你偏偏要算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你是爷们吗?本王瞧着,怕是宫里的太监们都比你有男子气概。”

听见这话,于晟恍然想到,那天笙记开业时,他在门口看见的花篮。

临王和乔笙的关系,当真是不简单。

除此以外,他欺负过的、算计过的姑娘家数不胜数,可没谁再与临王有关,他只能猜测是乔笙。

“殿下指的是笙记的掌柜乔笙?”

话刚说完,沈烨回头一船桨把他拍在了水里,于晟失了重心跌在水中,上下扑腾着,无形之中喝了一肚子的水。

水里都是鱼腥味,还有漂浮的野草,他只觉恶心的厉害,又怕自己被淹死,拼了命的把住了船沿?

“她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沈烨将船桨立在胳膊下头,静静的看着她:“那天你挑唆廖远升去对付她,本王就在身边,你不知道吧?”

这话就像是一道雷,劈在于晟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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