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一定是误会我了，我不会，我不敢的！”于晟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另一只手紧紧的扣着船沿：“廖远升是纨绔子弟，没人敢招惹他，我也是话赶话儿说到了那儿，我不是有意要害乔姑娘的。”
沈烨拿船桨用力把于晟往水下怼，于晟的头都抬不起来了，沈烨将船桨收了后，于晟冒出头来，吐出了一大口水，连连咳嗽着。
“本王亲耳听见的，你还想解释什么？”
于晟摇头道：“王爷，您听微臣说，微臣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敢了，也绝不是诚心害乔姑娘的，微臣上乔姑娘那儿登门致歉，磕头致歉，您饶了微臣吧。”
“别一口一个微臣，身为侯爵之子，你直到现在还没讨到个一官半爵，全靠祖上荫封过活，也有脸自称微臣？”
“王爷，您饶了我，您让我做什么都成，我真的知道错了。”于晟近乎祈求道：“我们恭维奉承廖远升习惯了，都是随口胡说的，瞧着乔姑娘漂亮，廖远升会喜欢。”
“你可知你这随随便便两句话，不仅会害了姑娘清白，甚至会惹出人命来，你知道吗？”沈烨冷声质问。
“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您饶了我吧。”
“好说你也是勋臣之子，何必把自己当成别人的狗腿子？总觉得要依靠着谁才行，老于家人都不错，怎么生出你这一个没骨气的？”
不论沈烨说什么，于晟都只有答应的份儿。
“临王殿下，我也是没法子，实在是在朝中谋不到个合适的差事，只能想法子另辟蹊径，能押对宝也是好的呀。”
“廖远升是太子妃表弟，出身平西王府，太子是比较敬重平西王府的，所以你就巴结他？”沈烨很瞧不上这样的人，冷笑道：“真是让人瞧不起。”
“临王殿下，您放了我吧，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我都尽力而为，您别杀我，我再也不招惹乔姑娘了，您放过我，我们东宁侯府都会感激您的。”
沈烨慢慢蹲了下来，冷眼看着于晟：“你倒不是个蠢的，知道本王有事要你做，所以才没一船桨敲死你，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沉尸在这儿。”
于晟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能为临王殿下您尽心尽力，我也是愿意的，何况我有错在先。”
第二天，于晟敲响了平西王府的门，说要看看廖远升，见是廖远升的同僚，又是经常来的，门房都很客气。
“于公子，您今天来的可不巧了，我们王爷让公子在房中闭门读书，这几日不能出门。”
于晟笑了笑：“我讨到了上好的字画，今儿可必须要给你家公子好好看看，他盼了半年多的玩意儿，不看一眼他都得亏的睡不着觉。”
他边说边往里头走着，门房为难的往里跟了几步：“于公子呀，咱们公子惹了王爷生气，便是老夫人求情，王爷也是不松口的，您这贸然进去，奴才这边儿不好交差，实在是说明过，要是公子从这门儿出去，便要打断奴才的腿啊。”
“有什么事，我同廖伯父说，肯定没你的事，你放心就是。”于晟用手背拍了拍下人的肩膀：“放心，看门去吧。”
门房也没法子，等于晟走远后，转头与人说道：“王爷回来了吗？”
“没呢，王爷下了朝有同僚请喝酒，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门房犹豫了片刻，怕有什么事会连累上自己，便说：“既如此，我去找夫人吧。”
廖夫人被乔笙吓那一场，有些精神不济，又因为儿子被禁足，吃不下睡不好，看着憔悴的很。
听闻门房有事来报，便让人进来说话，门房进门后说道：“夫人，东宁侯府于公子来找公子赏画。”
“升儿这几天无趣的很，整日就是发脾气，有个同窗来找说说话也是好的，打发时光了。”廖夫人说着喝了口茶，颇有些有气无力。
“可是王爷吩咐了，公子禁足，不可出去一步，奴才也是怕王爷发火儿，所以求夫人给个指示。”
廖夫人问完眼睛一瞪，直勾勾的看着门房。
门房被瞪的害怕，低下头不敢多说。
“升儿被禁足这么些天，不是发脾气就是砸东西，时间久了关坏了怎么办？王爷是说不让他出门，这不是有同窗来找吗？不出门便行，其余废什么话。”
门房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是，那王爷要是问起？”
他后面的语气有些迟疑。
廖夫人道：“王爷回来问起，按我的话回就是。”
廖远升的院内，此刻一群下人正跪在院中，被骂的瑟瑟发抖。
一个年岁稍长的婆子战战兢兢的说：“公子，您多少吃些吧，您要是什么也不吃，婢子们不好交差，夫人可是要打我们板子的！”
“你个死老太婆，吓唬小爷呢？”廖远升在屋里骂着：“她要是真心疼我，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我父亲放我出去了，否则她对我算哪门子好？我就是饿死了她能心疼个屁！还亲爹亲娘呢，我看还不如没这样的爹娘！”
“公子慎言，这话可说不得啊。”婆子道。
廖远升气急了，婆子立马低下头，听着速度极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日光下，廖远升从昏暗的房间中走出来，一脚将婆子踹倒在地。
“老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教小爷做事了？找死是不是！”
婆子被踹倒后，又立马跪起身子：“公子息怒，婢子知错了，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还是吃口吧，饿坏了身子王爷和老夫人都会心疼的。”
“心疼我？他是巴不得我饿死在这儿，那样就全了他脸面了！”廖远升斜眼瞪着婆子：“你要是想让我吃东西，就滚去把祖母叫来，告诉她我不吃不喝闹绝食，她自然有办法救我出去。”
“公子，不成的啊，昨儿婢子去和老夫人说，老夫人便心疼了想要来看您，被王爷知道了好一通训斥婢子，还说要将婢子打了板子发卖，这话婢子真不敢传了…”
廖远升问完，脸色变的极阴，阴测测的问：“不能帮小爷传话，是吧？”
婆子认命般的回答：“公子，这话婢子真不能传…”
“好，好得很。”廖远升气笑了，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舌尖儿在牙龈上转了一圈，四面寻找着趁手的家伙事。
找到了门边多宝阁上放着的描金花瓶，他拿起来在手心上掂了掂重量，觉得还算趁手：“不能帮小爷传话，还有脸让小爷多吃，你活着也是白活，不如死了的干净。”
他边说边走向了婆子，婆子抬起头眼中都是惊恐，嘴唇颤抖着说：“公子，您息怒公子，婢子知错了，婢子这就去老夫人院子里给您传话…”
“用不着了，都多余了。”廖远升高举着花瓶，重重的把花瓶砸在了婆子的头上。
只见那婆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大张着，仿佛还有什么话没说完，最终慢悠悠的倒在了左边。
院内其他下人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那可是老夫人近身伺候的婆子啊。
跟了老夫人几十年的老人儿了，便是平西王本人对她都是客气的，是正儿八经的老奴了，甚至她的身契如今都是良籍，不是奴籍了。
也就是说，廖远升这不只是打死了个家奴，这还是杀了个老百姓。
可就算她杀的是老百姓，这些下人也没一个敢说话的，更别提把这件事说出来，一个个噤若寒蝉，谁敢开口？
平西王府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件事压下来，甚至说这些年廖远升在府内直接打死的这也不是第一个了。
有几个相貌不错的丫头被他看上，强要了身子，最终都没什么好结局，被赶出府的、活活打死的、药死了以后横着抬出去的，下人们都记不住多少人死在了廖远升的手里。
但这些外人都不知道，平西王府上下瞒的很好，虽然廖远升在外惹是生非，但明着和人命挂钩的事，都被平西王府压了下来。
平西王婆媳惯孩子，平西王倒还算严父，可他常年带兵打仗，不能时时在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想着和儿子亲近亲近，许久不见自己的骨肉怎能不想？
所以每每他回来听闻儿子又闯了什么祸，总想着自己长久不在儿子身边，对廖远升有愧，所以便高高举起轻轻放过，时候久了廖远升也就不怕了，平西王再想严管也管不了了。
于晟进门时，就见那婆子倒下，其他下人一个个抖的如同随风飘扬的秋叶，他知道这个公子哥儿现在肯定很生气，便笑着说：“廖哥这是怎么了？”
看见于晟进门，廖远升的愤怒终归是缓和了一些：“你怎么来了？家里奴仆不懂事，就要打死几个，杀鸡儆猴，这帮东西才能明白谁是主，谁是仆。”
“廖哥这话说的在理，今天晴天日头好，别和下人生气，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见于晟走近，廖远升问：“怎么今儿你上门了，我父亲给我关了禁闭，平日里有谁要找我，他都是不让人进的，害的我像笼子里的鸟儿，出不去也见不着人，闷都要闷死了。”
“廖伯父被我父亲请去喝酒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于晟和廖远升一前一后进了屋。
见于晟进去，下人们松了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选了两个壮实些的，把婆子的尸身拖了下去。
“怎得好好的找我父亲喝酒？”廖远升不解：“青天白日的，又不是什么年节。”
“昨儿有人找你，被廖伯父拒之门外了，我便知道你被关了禁足，想着你这性子在家肯定是呆不住的，既然你出不去那我就进来瞧瞧你。”于晟边说边端上了手里提着的食盒：“这点心你应该喜欢，快尝尝。”
“禁足了这么些日子，也就你兄弟一个能进来看我，其他那群人，都白费。”廖远升打开了食盒盖子，看着里头的点心精致漂亮，梨花样式雪白可爱，让人看见就觉得喜欢。
“咱们兄弟之间，不说那个，要是不让我父亲出面，今儿有廖伯父在，我想进来见你也费劲。”于晟又把手里的画摊开：“这是你苦寻半年都没寻到的那副，被我淘到了，这可是真迹！”
有了这幅画，廖远升顿觉手里的点心都不想了，扔下咬了一半的点心就站起身来。
“真迹？这是真迹？”廖远升忙把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担心点心上的糖霜会蹭到画上：“这美人图画的可真不错，只听夸赞算什么，非得亲眼见着了，才知这画的精妙。”
见他看的如痴如醉，于晟循循善诱道：“廖哥，你细瞧瞧，这美人图上的美人儿长的像谁？”
廖远升闻言眯了眯眼睛，忽然脑袋一歪，指着美人图道：“像食肆那个臭娘们儿！”
“廖哥，美人可不能用娘们来形容。”
廖远升冷哼一声：“不给睡的玩意儿，算得上什么美人儿。”
“没睡着？”于晟装作意外：“不应该啊，以廖哥的手段，这京城之中凡是有点姿色的姑娘，应该都拿你没法子吧？她一个小官儿家的庶女，抛头露面开食肆的货色，也敢拒绝你？”
廖远升一想到这事就气的厉害：“那小贱人不知何时勾搭上了临王，临王也不嫌弃她出身卑微，他们两个定是不清白！把我抓了绑了带回来，不然我父亲能关我禁闭？都是她的错！”
他当然不敢拿沈烨过嘴瘾，只能骂一骂乔笙解恨。
“原来如此，看来英雄的眼光都一样，都喜欢美人儿。”于晟笑着说：“既然不是个良缘，廖哥也别为她忧心了，像她一样貌美的姑娘也不是没有，绘春楼新来了个姑娘，还没有恩客尝过，长相我细瞧着可比那乔笙还貌美，最主要是听话，廖哥要是把她拿下了，抬回府做个通房也是好的。”
“当真？”廖远升一听就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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