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偌芳越想越害怕，眼睛瞪得老大：“后来她说产后清恶露要用药催，否则恶露下不来该做病了，我没生养过也不懂这些，她端来的要说是催恶露的，便让秀莲喝下了，喝完秀莲的恶露确实下的快，我给换了好几块褥子，还以为真有用呢。”
她边说边往旁边看着，指着剩下的药碗：“就是这碗，汤底酸苦的很，我没让秀莲都喝干净，想着汤底都是些碎渣儿，不喝也罢了。”
乔笙端过碗，就着汤底细闻了闻，一股酸苦涩味直冲脑海，她抬头看向沈烨：“这的确是产后妇人会喝的药，但里头有药材被加重了许多，平时产后妇人喝也要小心分量，才能保证身子不受损害。秀莲是死于败血，催的太快太猛，正常人身子骨恐怕都难以经受得住，何况是她了？否则也不会跟着呕血。”
沈烨冷冷的盯着那药碗，心里实在悔恨。
这样看来，两个稳婆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要杀了秀莲。
可这是为什么呢？
乔笙强忍悲痛，让田偌芳抱着孩子好生照料，由下人安置秀莲，买了个上好的棺材，将这苦命的人安置进去，打算挑个好日子下葬。
“昨晚我打探时，其中一个稳婆并不避讳谈起平西王府，我觉得要么指使她害人的并非平西王府的人，所以她说出来十分坦然，要么害人的就是另一个，并不是她。”
那阔口圆脸的稳婆看起来很不好相处，说话洋洋得意的劲儿或许会让人反感，谈起平西王府时她的语气张狂极了，若是平西王府让她杀人，她定是心虚谨慎，哪里会堂而皇之的把这些事随口说出来。
沈烨赞同她的想法，虽说昨晚他不在，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但他相信乔笙的判断，信任乔笙对他说的每一句话。
“田偌芳也说，给药的那个稳婆是个子稍矮一些的。”
乔笙点了点头：“那稍矮一些的稳婆一直话不多，要真是她做的，隐藏的倒是很深。不过我不明白，平西王与秀莲无冤无仇，他不应该让人这样害秀莲啊，秀莲是外地人，和稳婆的关系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稳婆也没有害她的理由。”
“人只要活在世上，多多少少都会结一些仇怨，秀莲到了京城后，也并非全然没结过仇。四皇子的事，她是首告，且怀身大肚即将临盆，是这些人里最好对付的，一不小心就容易一尸两命。”
沈烨说完这番话后，他自己都有些后怕，看着乔笙，乔笙也在看着他。
“可是四皇子已经被关了禁足，且他和平西王没听说过有什么来往啊。”乔笙觉得头疼，这些事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线，剪不断理还乱。
平西王、廖远升、秀莲等人、昨晚沈烨被叫进宫，如今又沈煜淮又很可能和此事有关联，乔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都怪我，不该让那两个稳婆走的。”沈烨后悔道。
他被昨晚的事给缠住，回来就听闻秀莲平安产女，这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些许，所以没考虑太多，给了赏钱让人好生送她们出去。
却不承想，就这么一个疏忽，害死了秀莲。
“王爷，此事不怪你，说起来也是我疏忽了。她们听闻王爷回来，才有胆子给秀莲端去那碗药，算准了王爷是男子，对女子生产的事不精通不了解，所以才半路拦住您说明要离开，放在我身上我也会大大方方让她们走的。”
沈烨很是懊恼，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人世，纵然他每日都经历着生死打杀，但他依旧是个心肠不算硬的人，闻其声不忍见其死，刚生产完的妇人最是虚弱，能如此趁人之危，他也实在是瞧不起。
外面有人匆匆进来，沈烨回头去看，就见陆声气喘吁吁的说：“王爷，不好了，那两个稳婆一个栽进了河里死了，另一个说是不想活了喝了药，到家就没气儿了。”
利用人，利用完转头灭口，倒实在像沈煜淮的手笔。
沈烨还不等说话，乔笙就吩咐道：“查一查最近四皇子府上的动静，每日出府采买的人都有什么踪迹。”
“你怀疑此事是四皇子？”沈烨问。
“平西王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一个和自己素不相识的妇人，纵然他府里的婆子找了稳婆喝酒，也可能是替人做事，我猜四皇子和平西王可能暗地里达成了某种交易，虽说四皇子如今一直禁足，但京中的一切响动他都掌握着，平西王寻子闹的沸沸扬扬，他怎可能不知。”
“也难怪平西王昨晚会对我发难，说我杀了他的儿子，又说不出尸身的具体位置，说不出准确死法，也正因如此我今日才能出宫，否则还不知要查多久，他把我支走也是为了秀莲能死的快一些，不被人发现。只是他没算到，我把你找来了，那两个稳婆一看你是个有真本事的，没敢当着你的面害人，趁秀莲生产完你放松警惕了才敢给秀莲端药。”
二人分析了一通，情况大致明朗。
“四皇子为人睚眦必报，他要是对秀莲下手，其他人也难逃一劫，最凶险的是，这件事他是针对王爷而来。”
“这话说的不错，他要是没个什么推断，是万万不能同廖运周说出是我杀了廖远升的事实，虽说这里可能会有一些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可能，但还是要当心一些。”说到这儿，沈烨叹了口气：“秀莲受了连累，刚生下的女儿没了母亲，孤零零的倒是可怜。”
乔笙也觉得可怜，但更多的是愤怒。
前世的沈煜淮，前期把一切都隐藏的很好，后面成为皇上以后，想报复谁都不用绕什么弯子，所以乔笙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
秀莲夫妻已经被他害的这样惨了，他还要杀秀莲，甚至要她一尸两命，这样的行径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若他真的是和自己一样重生回来的，那他实在可怕，可怕到乔笙完全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简直防不胜防。
去看了看女娃娃，孩子睡的正香，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田偌芳正抹着泪，抽泣着同乔笙说：“好在王爷早就预备好了乳娘，孩子有口奶吃不至于饿死。”
“秀莲给她取名叫什么？”乔笙看着熟睡的女娃娃问。
田偌芳用帕子擦了擦鼻涕：“叫青苗，她说孩子父亲种田多年，对那片庄稼有情感。”
“是个好名字。”乔笙语气伤感。
田偌芳看着乔笙的侧脸，鼓足了勇气说：“乔姑娘，这青苗若是没人带着，是没办法平安长大的，王爷是个男人，且尚未娶妻，家里有个女娃娃外人会议论的，乔姑娘和王爷若是信得过我，就由我当这孩子的母亲，我和弟弟一定将她视如己出，尽心爱护。”
乔笙看向田偌芳：“我正有此意，只是担心你们不方便。”
田偌芳无奈笑笑：“家里已经回不去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在京城还能投奔乔姑娘，出了京城连个住处都没有。我与秀莲虽相处的不久，但我们投缘的很，照顾她这几日我也找到了事情做，何况这孩子还是我亲眼看着生出来的。”
“若你能好好照料这孩子，我自然是信任你的，只是秀莲的死只是个开始，有人正盯着王府，盯着你们呢，这些人证都是他狩猎的对象，所以你们还不能离开王府。”
在王府这高墙之中，秀莲都能受害，若是出了王府没了保护，这些证人岂不是有一个算一个，全得死干净不可？
下午时，乔笙回到了笙记，她累得很，也不打算下午开张了，吃了粥粥做的饭后一觉睡了过去。
沈烨调查着两个稳婆的死，她们的死都是人为灭口，且这二人在京城是有声望的，毕竟不少高门大户家生孩子都请过，因此调查起来并不难。
只是那背后的人隐藏的太深，沈烨一时半会还摸不透是平西王派来的还是四皇子派来的。
倒是调查四皇子府的林木森传回了消息。
沈煜淮被明令禁止不能出府，但不代表王府里其他人不能出府，毕竟一个王府几十上百号人，每日吃喝拉撒便是一大笔开支，采买的人一天出来一趟都不止，这其中沈煜淮要是混在人堆里跟着出来，也没人能知道。
因此林木森就在暗中着重盯着王府侧门，终于发现了可疑的踪迹。
看起来和王府的下人并无不同，林木森距离较远，看不见脸所以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沈煜淮，但其他人都到了集市买东西，那人却在半路停下，转去了平西王府中。
平西王府即便是侧门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但侧门的门房瞧见来人，二话不说就将门给打开，可见是此人经常过来且与平西王相熟。
这人进去干了什么不得而知，青天白日的林木森也没办法进去打探，以后先将此事说给沈烨听。
而一觉睡醒的乔笙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下，开始仔细琢磨着平西王和沈煜淮之间的关系。
前世沈煜淮成了皇帝后，对前先帝旧臣多有打压，在这其中平西王却比较得他重用，皇子们争皇位时平西王都不曾站队表态，面对沈煜淮时却有些殷勤之感，面对沈煜淮和面对先帝表现的并不一样。
这就奇怪了。
乔笙一点点的洗刷着刚买的菜叶上的泥，回忆着前世的事，忽然想到前世她还是皇上的宠妃时，有一次廖远升当街打死了沈煜淮的下人，这件事在京城闹的是沸沸扬扬。
要说廖远升这样处处惹事的人，打死个把下人也是常有的，但平西王府把这些事控制的很好，没什么人知道廖远升手上沾着人命，除了这一次。
沈煜淮丢了脸，乔笙以为他会让自己给皇上吹枕头风，严惩廖远升给他找回颜面。
但平西王却带着儿子主动登门，去给沈煜淮赔礼道歉，甚至那被打死的下人他的妻女都受到了平西王府的照顾，不仅给了大笔银钱，还给预备了一大笔嫁妆，等着姑娘出嫁便会送。
那时乔笙见到沈煜淮的时候不多，虽有些好奇却也没机会问过，倒是皇上和她说过：“平西王府那小子，这次倒是好脾气了，他整日惹是生非，能知道赔礼道歉也是难得，平西王把事做到这份儿上，朕倒是不好重罚那臭小子了。”
听皇上这么说完，乔笙更好奇了。
成为太后了，能经常和沈煜淮见面了，乔笙问起过缘由，平西王父子往日里眼高于顶，能向一个下人登门致歉，乔笙总觉得不对劲。
沈煜淮没深说，只是露出了一个乔笙看不懂的笑，意味深长的说：“是人总会有些秘密，这秘密被我发现了而已。”
乔笙停下了手里洗菜的动作，看着门外的方向，脑袋里想的事实在是多。
“粥粥啊，你去一趟临王府。”乔笙说：“让临王殿下查一查，平西王父子的秘密，一定是有什么怕别人知道的把柄。”
这个节骨眼，她不该让粥粥去临王府，笙记肯定是被盯上了，就算不是平西王，也会是沈煜淮的人。
但既然已经被盯上了，避嫌也没必要了，粥粥去和她去没什么区别。
粥粥来到临王府也没人拦她，开门便放她进去了，但粥粥却没第一时间见到沈烨的人。
门房告诉她：“你在这儿稍微等一会儿，宫里的公公来了，可能是有什么旨意，这会儿没法放你进去，等公公走了的。”
粥粥听话的一点头，坐在门房给她准备的椅子上，捧着杯热茶静静等着。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外头的树叶掉了大半，枯黄失去了生命力，被风打着旋儿卷着落了地，粥粥数着有多少叶子落下，忘记数了有多少，就听门口有动静，吵吵嚷嚷的，她忍不住探头去看。
两个官兵押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粥粥心跳一顿，追上去问：“陆声，你这是怎么了？”
(https://www.eexsvv.cc/165231/36792931/)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vv.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