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王殿下，微臣…”平西王知道，事已至此他解释也是无用，沈烨定是掌握了证据，但他也不敢轻易认下此事，只能硬着头皮道：“明寿长公主的死，微臣深表歉意，或许微臣答应做她的驸马，可以救她一命。”
“本王这位姐姐，任性娇纵惯了，因先帝公主不多，她格外受宠，从小到大凡是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她得不着的，因此当年说她是爱而不得才自尽的，本王可一个字都不信。”
当年事情发生时，沈烨也没多大，他还不懂一见钟情的意思，只能笼统大概的去理解这种情感，但是他明白，对一个人钟情应该是对他好，而非是逼迫他。
所以沈烨对明寿长公主的做法有些厌烦，久而久之也不怎么和明寿长公主往来了，况且那时他年岁还不大，明寿长公主整日想着谈情说爱，也没空儿去关注他的想法。
后来明寿长公主自尽，沈烨心里虽疑惑却也说不得什么，毕竟他没证据，证明明寿长公主的死不对劲，只是心里有些怀疑。
在他看来，明寿长公主的地位并不低，要月亮不会有人敢用星星糊弄她，若是真喜欢平西王，凭她的性格强取豪夺都做得到，何必要自尽？像她这种为了得到心爱之人，不惜逼死心爱之人的亲人，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又怎会自尽？
“临王殿下，微臣的确是无辜的，且若微臣与您换了身份，您未必做的有微臣好。当年明寿长公主逼迫太甚，我祖母被活活气死，微臣也面临着前途尽毁的结局，整个廖家都如同被一块避无可避的乌云罩着，让所有人都透不过气来，殿下若放在您的身上，您能怎么办？”
“本王没想过这种事，因为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本王的身上。”
“皇命是天，微臣不敢不尊，放在您身上也是一样。微臣知道您对笙记食肆那小娘子很有好感，或许没到可以为她付出生命或者是做什么冲动事情的时候，但微臣想要问您，若是明知有人对她产生了威胁，您可会视而不见？”
他在试探，试探儿子廖远升的死和沈烨究竟有无关系。
沈烨笑了笑：“凭本王的本事，若是有人扰了本王的心爱之人，本王定会把他碎尸万段。可你如今也看见了，她只是个笙记食肆的老板娘，本王并没有找人全天守在她的食肆旁，也没有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强迫她关了食肆住在王府之中，她是自由自在的，绝非该受本王的束缚，本王对她也只是恩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直到现在，他也不敢承认自己对乔笙的心思。
身为皇亲国戚，他的婚约绝不会由自己做主，乔笙的性子他也明白，绝不会愿意做妾室，他也不舍得乔笙当妾，每天在正室面前做小伏低，他看见那样没精神的乔笙，只怕心里会痛的要命。
所以他深知自己和乔笙基本是不可能的，这一步他迈的险，却又迈的后悔，月光下他询问着自己的内心，若是有那个娶她为妻的机会，他愿不愿意？
当然是愿意，可是这种机会真的会有吗？
平西王听出了他话里的掩饰，轻笑了一声说：“王爷，微臣也是男子，曾也有过爱慕姑娘的时候，您虽位高权重，但您和微臣相比，还是年轻了些。微臣是从您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心里爱慕谁时，自然是希望对方一切都好，若是有人对她产生了威胁，微臣也会不择手段。”
他是在引导沈烨承认自己对乔笙的心思，幻想自己可以利用乔笙压沈烨一头，或者说捏住沈烨的一个把柄。
或许他也不需要沈烨去承认，他已经知道乔笙对沈烨是不一般的，只是在当下的情形，他像是一只落水狗般被沈烨痛打，他需要一件事让他迅速能和沈烨肩并肩站着，而非继续矮沈烨一头。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烨闻言直接把话头又引回了明寿长公主的身上，问道：“怎么，你和本王说这些，难不成是当年你有爱慕的姑娘，被明寿长公主发现了，所以你才动了杀她的心思？”
平西王意识到沈烨在给自己挖坑，当即摇头否定：“殿下，微臣并不是这个意思，当年明寿长公主想要微臣做驸马时，微臣还未想过男女之事，只是想一心效忠朝廷，助我廖家在京城站稳脚跟，除此以外再不想别的，方才所说的爱慕之情，也只是和现在的妻子成婚后，对她的感情罢了。”
沈烨忍不住嘲讽道：“本王可听说，你和你妻子的感情并不好，三天两头吵架，妻子还曾多次回娘家，哪怕你在外征战几个月不归家，别人是小别胜新婚你侬我侬，可你回家后也会和妻子拌嘴，两口子过到这份儿上，还说什么爱慕之情？”
“爱慕和成亲是不一样的。”
“你爱慕她，想对她好，就要弄一院子小妾来恶心她吗？”沈烨直言道：“你那一院子小妾，本王一个不好管闲事的都听说过，全京城谁不知道？你就是这么对她好的。”
见沈烨步步紧逼，平西王再说其他也是无用，反而给自己越抹越黑，干脆道：“殿下您既然已经误会了微臣，微臣解释什么又有何用？”
“并非本王误会了你，而是你的所作所为和你的言行不符，你嘴上说你是个好人，实则干了好多并非好人会做的是，让本王如何去想？”
平西王闻言磕头道：“微臣并无那些意思，有让殿下您误会的地方，微臣深表歉意。”
“像你方才提起的笙记，笙记的掌柜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对她照顾的多些，看顾的多些，难道不是应该做的？是乔掌柜她为人不张扬，不准本王把救本王性命的事宣扬出去，本王才没同皇兄说起此事，否则定要给她许多奖赏才是。本王对她的照顾是出于恩情，你却要把本王的心意想成男女之情，你误会本王的意思时又作何感想？”
他的话说的又快又急，心里明白这都是假话，若是说的慢了仿佛会被谁给拆穿似的。
平西王信与不信都没用，沈烨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硬猜也不证明沈烨对乔笙就有那个心思。
所以平西王在这一局里败了，垂下头说：“是微臣误会了，给殿下和乔掌柜带来了困扰。”
“既然知道已经给她带来了困扰，日后你和你的人就不要再去骚扰她。本王这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再去骚扰她，本王不介意把她救了本王一命的事告诉皇兄，到时候皇兄会如何对你，那就不是本王该考虑的事了。”
平西王沉默了一瞬，接着抬起头，忽然问道：“殿下，微臣很想问您，微臣那不成器的儿子，究竟和您有没有关系？”
他的话让沈烨的记忆回到了那天夜里，廖远升跪在他脚边的样子。
他没后悔杀廖远升，哪怕不是为了乔笙，廖远升也罪该万死，何况廖远升招惹了乔笙，对乔笙产生了威胁，他必须要死。
只是现在的沈烨还要利用平西王，因此他不能承认这些。
“不是本王杀的，本王没必要杀他。”
“微臣那不成器的儿子是什么样子，微臣作为父亲不是不知道，他生性好色又是个没出息的，整日就是插科打诨，浪荡纨绔子弟一个，微臣对他多番管教也是无用，这种人要是招惹了乔掌柜，相信殿下您一定会施以援手，不会让乔掌柜陷入危险之中的。”
平西王字字恳切，往日里不敢提及儿子的错处，生怕有人会借题发挥，他想掩饰还掩饰不过来呢，又哪里会往儿子的软处提。
可现在他实在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凭空消失了这么多天，身无分文不见踪影，连生死都不知晓，他的心早就焦透了，每天晚上睡觉做梦都是儿子归家模样惨兮兮的，让他心疼的从梦里醒过来，却只能看见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但这样的平西王，一点也不会让沈烨觉得同情，哪怕他将来也很可能会成为一个父亲，也同情不了平西王。
子不教，父之过。
廖远升一步步变成平西王所说的那样，不是别人的错，就是廖家人太过娇惯孩子，纵的他胆大妄为，不拿人命当命，不尊重其他人，为了一己私欲强行占有美色，逼死了多少条人命？他有那样的下场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廖运周早就知道儿子是什么样，早就知道儿子犯了什么错，他若是早些管教干预，或许廖远升还有改错的机会，可他一边不痛不痒的骂廖远升两句，扣他些银钱花，一边又不惜出钱出力讨人情，给廖远升处理着烂摊子，越发让廖远升有恃无恐，仗着父亲官高爵显又有一手遮天的本事，磋磨起老百姓来更是肆无忌惮。
真正杀死廖远升的人，从来都不是沈烨，而是平西王这个做父亲的。
“本王施以援手了，本王杀了他找来欺负乔掌柜的手下，还把他绑起来送回了你府上，给了你机会管教他，让他改过自新，并没有杀了他，你为何要觉得是本王杀了他？”沈烨装作不理解：“你自己想想，若是本王想杀他，暗地里把他除去就是，会让你知道吗？那本王把他绑起来送到你面前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话果然让平西王信了。
是啊，若是沈烨暗地里除掉了廖远升，他哪里会知道？沈烨有那个能耐无声无息的解决掉廖远升，压根没必要再多折腾一番，把廖远升送回平西王府之中。
沈烨继续说：“本王为乔掌柜做的事就是这些，后面接着祭国礼，本王负责整个京城的治安，若是那时你儿子出了事，本王也讨不着好果子吃，你是觉得本王蠢，会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让人出事？”
“微臣绝不是那个意思。”平西王再次磕头道。
“那你为何要怀疑本王？还把本王最信任的人关进慎刑司？”沈烨的语调猛的转冷，质问道：“审问了这么多天，想必也用了不少的刑罚，本王问你，查到你要查的了吗？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平西王抬头，眼里有些恐慌。
他似乎真的记恨错了人，真的冤枉了沈烨。
于是他承认道：“您的手下什么也没说，微臣先前还以为他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现在才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确什么也没做，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本王和他才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你儿子是在家里禁足，好端端突然消失的，院中的迹象表明他是自愿离府，本王何德何能让他自愿跟着本王出去？才收拾他一通，他恨我还来不及。”
平西王闻言仰着头问：“那殿下觉得，他会为什么离开家？”
“他平日里和谁走得近些，就查什么人，但这只是他离府的缘由，他究竟去了哪，又都遇见了什么人，这都是咱们所想不到的。”
平西王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地面上：“微臣就这一个儿子，他是廖家的血脉，若是没了他，微臣日后可如何是好。”
“先不说他如今是死是活，你现在还能再要孩子，不要因为这一个养歪了的孩子断送了整个廖家的前程，你自己说，哪怕廖远升平平安安的，他又能为廖家带来什么？他不害的你们抄家灭族，都算他为人收敛了。”
平西王不想让别人这样评价他的儿子，在他心里他儿子还是很优秀的。
“殿下这话就言重了，犬子平日里还是挺懂事的。”
沈烨冷笑一声：“他许是躲在哪，吓唬自己的亲爹亲娘，你若是不管他，或许他待不住了自己就出来了。你现在不如好好想想，明寿长公主这一劫你该怎么破。”
这件事敲响了平西王心头的警钟，他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殿下，您信微臣是清白的吗？”
“本王不信，本王知道，就是你杀了明寿长公主。”沈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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