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被觊觎的技术资料
马副局抖了抖手中的《参考消息》，头版正是柳青在广交会的照片。
此刻东京银座邮局里，林小雨正将密封的牛皮纸袋塞进邮筒。
她望着玻璃上自己穿职业套装的倒影，想起昨夜拜访三菱商事时偷听到的对话——那个叫佐藤的部长，似乎对柳家沟的沼气技术格外关注。
他们打了“胜仗”却在县外汇局里挨了三个小时的盘问。
……
柳青刚回到柳家沟，县财政局的公函就送到了村委会办公桌上。
“关于乡镇企业外汇收入集中管理的通知”——鲜红的公章下，要求“新禾公司”将广交会获得的外汇收入全部上缴县外贸局统一结算。
“这不是明抢吗？”老周气得把搪瓷缸砸在桌上，茶水溅湿了订单复印件，“咱们辛辛苦苦谈下来的钱，凭啥让他们经手？”
柳青盯着文件末尾马副局长的签名，指尖在桌面上轻叩。
他想起陈永年临别时的提醒：“内地官僚最擅长在‘管理’二字上做文章。”
“二狗，”他突然抬头，“去把小王叫来，他表哥不是在地区银行上班吗？”
……
深夜的办公室，电灯因为电压不稳偶尔闪动。
柳青摊开林小雨的航空信，信纸上是她工整的钢笔字：
“日本客商对农药残留的检测标准比欧美更严，必须做到‘零检出’。附上东京农大最新的水洗去残技术流程图，关键设备我已联系上海厂家……”
信纸最后一页却画风突变，字迹凌乱地挤在边角：
“山本教授说考察团里有日方企业代表想窃取我们的沼气技术，他们特别关注你母亲的气压阀设计。务必小心！”
柳青猛地站起，膝盖撞翻了凳子。
他翻出广交会签约的日本客商名单，手指停在“大和农产”代表的名字上——名片背面印着极小的“前田重工”字样。
……
东京农大实验室，凌晨两点。
林小雨盯着气相色谱仪跳动的曲线，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桑，这么晚还在工作？”山本教授的和蔼嗓音里带着一丝紧绷。
她不动声色地遮住屏幕上正在分析的图纸：“马上就好，教授。”
当脚步声远去，她迅速从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前田重工技术员“偶然”遗落的软盘——日本八十年代罕见的电子存储设备。
插 入电脑，屏幕上跳出文件夹“農村プロジェクト（农村项目）”，赫然出现柳家沟沼气站的偷拍照片，以及一份标价500万日元的“技術買収計画書（技术收购计划书）”。
林小雨心中一惊，随即迅速冷静下来。
她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对柳家沟技术的觊觎，更是对农村改革成果的威胁。
她迅速复制了软盘内的所有文件，并将原盘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抽屉的隐蔽角落。
随后，她便在原本就要寄送的信上，迅速写下这一情况，也就有了前面柳青看见的那一行凌乱的字迹。
……
收到小雨的信后，柳青立刻召集了村里的几位核心成员，包括老支书、老族长以及负责技术的赵工程师。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围坐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柳青将前田重工的企图一一说明，众人听后义愤填膺。
“这帮鬼子，想抢咱们的技术，没门儿！”老支书一拍桌子，怒声道。
赵工程师眉头紧锁：“看来他们盯上咱们的沼气技术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应对。”
柳青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小雨那边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证据，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我们的技术，同时让外界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
老槐树旁。
“设备明天就到。”小王压低声音，“我表哥说地区中行可以帮咱们开外汇账户，但得走‘补偿贸易’的名目……”
柳青把一叠图纸塞进他怀里：“把这些交给老周，让他把核心部件改造成可拆卸的。日本考察团来的时候，只展示外壳。”
远处突然闪过手电光，两人立刻噤声。
民兵队长赵二狗提着猎枪走近：“青哥，村口来了辆县里的吉普车！”
柳青眯起眼，月光下那辆车牌尾号“87”的北京吉普再熟悉不过——马副局长的专车。
“去告诉老支书，”他系紧衣扣迎上去，“就说我去县里‘汇报工作’了。”
柳青刚跨出村口，吉普车的远光灯就直刺过来。
马副局长摇下车窗，手里捏着份《人民日报》，头版右下角赫然是柳家沟公司的报道：“听说你们要搞股份制试点？”
“马局，这是县里批的试点方案。”柳青掏出文件，特意露出地委的红色批文，“集体资产占股70%，剩下30%是村民劳动股。”
后座突然传来冷笑，穿藏蓝中山装的陌生人摇下车窗：“劳动股能抵押贷款？听说你们用这个从信用社套了二十万？”
柳青瞳孔微缩——这事本该只有信用社王主任知道。
他瞥见那人胸前的铜色徽章，突然想起省报上月曝光的“企业整顿小组”新闻。
“误会了，我们的贷款抵押是深圳的出口订单。”柳青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拖拉机轰鸣。
赵二狗开着全村最破的“东方红”，车斗里坐着七八个举火把的村民。
“青哥！”王丽红从副驾驶探出头，故意扯着嗓子喊：“省电视台记者说现在就要拍沼气站！”
马副局长猛地合上报纸。
后视镜里，扛着摄像机的面包车正卷着尘土驶来。
穿中山装的男人突然摇上车窗：“明天九点，带着账本来县纪委。”
……
东京银座，居酒屋帘幕低垂。
林小雨跪坐在榻榻米上，对面是西装革履的日方代表中村。
清酒壶在两人之间冒着热气。
“林小姐的才能令人钦佩。”中村推过一张支票，“前田重工愿意以年薪2000万日元聘请您……”
她目光扫过支票，突然笑了：“中村先生知道吗？我母亲1964年留苏时，也有人用卢布买她的图纸。”
筷子尖蘸着清酒，她在桌面上画出一个符号——那是母亲笔记里标记技术机密的暗记。
中村脸色骤变，打翻了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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