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家庭与事业
窗外，月亮悄悄爬上树梢。
柳青望着弟弟瘦削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在他追逐事业的过程中，差点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柳青骑着自行车送柳花去村小学。
小姑娘坐在后座上，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哥，你今天真的来接我放学吗？”快到校门口时，柳花仰着脸问。
“当然，四点准时来。”柳青蹲下身，帮妹妹整理好红领巾，“在学校要听老师话，知道吗？”
柳花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哥，你别告诉娘……王大虎他们老说我"没爹没娘"……”
柳青心头一紧：“谁说的？”
“就是...就是王大虎他们几个。”柳花低下头，用脚尖蹭着地面，“他们说你和二哥都不要我了……”
柳青一把将妹妹搂进怀里，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八岁的孩子，正是需要家人关爱的时候，而他却因为工作把妹妹丢给了流言蜚语。
“花儿，记住，哥哥永远不会不要你。”他捧起妹妹的小脸，认真地说，“下午我来接你，顺便跟你们老师谈谈。”
送完柳花，柳青直奔村初中。
柳强的班主任李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见到柳青就皱起了眉头。
“柳强家长，你可算来了。”李老师推了推眼镜，“再这样下去，你弟弟真要留级了。”
柳青愧疚地点头：“老师，强子以前成绩不错，这学期突然下滑，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李老师叹了口气，“柳强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上课走神，作业敷衍，最近还总跟几个差生混在一起。”
他顿了顿，“说实话，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孩子以前挺开朗的，现在整天闷不吭声。”
柳青喉咙发紧。
家里没出事，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出了“事”——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公司上，忽略了最亲的人。
“老师，我会多花时间管他的。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李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这是近期的复习重点，你回去帮他补补。数学尤其要抓紧，下周有摸底考。”
他犹豫了一下，“柳强其实是个好苗子，就是缺人引导。你是他哥，得多上心啊。”
离开学校，柳青直接去了村委会。
公司里堆了三个月的文件等着他处理，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弟弟黯淡的眼神和妹妹怯生生的“你来接我吗”。
“柳主任，深圳那边怎么说？”会计老李一见他就迎上来，“广交会的尾款到了吗？”
柳青揉了揉太阳穴：“老李，今天我先不过问公司的事。你帮我整理一下文件，重要的放我桌上，不急的明天再说。”
“啊？”老李瞪大眼睛，“可是省里下周要来检查，沼气站扩建的报告还没……”
“下午三点前我会看完报告。”柳青打断他，“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
中午，柳青破天荒地准时回家吃饭。
柳强已经放学回来，正蹲在院子里喂鸡，看见哥哥进门，明显愣了一下。
“洗手吃饭。”柳青自然地招呼弟弟，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饭桌上，柳青宣布了一个决定：“从今天起，我每天下午四点接柳花放学，六点到八点辅导强子功课。周末咱们全家去河边野餐。”
柳广志和赵素英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柳强扒饭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但嘴角微微上扬。
下午四点整，柳青准时出现在村小学门口。
柳花看见他，眼睛一下子亮了，像只小鸟一样飞扑过来。
“哥！你真的来了！”她紧紧抱住柳青的腿，生怕他跑了似的。
柳青笑着把妹妹抱上自行车后座：“走，回家。晚上哥给你讲新故事。”
“那二哥呢？”
“二哥也要听故事，不过得先写完作业。”柳青蹬起自行车，春风拂面，“对了，今天有人再说你"没爹没娘"吗？”
柳花的小脑袋靠在他背上：“有……王大虎又说……”
“明天哥去见你们老师。”柳青的声音沉了下来，“以后谁再这么说，你就告诉他，你有两个最好的哥哥。”
回到家，柳青先陪柳花玩了一会儿跳房子，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新禾公司的创始人居然会按时回家做饭。
但今天，他觉得锅碗瓢盆的声音比任何商业谈判都悦耳。
晚饭后，柳青兑现诺言，坐在柳强身边辅导功课。
起初柳强还很抵触，但当哥哥用种温室蔬菜的例子讲解数学应用题时，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所以这个灌溉管道问题，就跟咱们温室的滴灌系统一个道理？“柳强挠着头问。
“对，都是计算流量和分配比例。“柳青笑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你看，数学没那么难吧？“
柳强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是柳青回家后第一次看到弟弟的笑容。
夜深人静时，柳青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星斗。赵素英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
“青啊，娘知道你公司忙，但弟弟妹妹还小……”
“娘，我明白。”柳青接过茶杯，“以前是我太钻牛角尖了，总觉得事业成功了就是对家里好。其实他们需要的不是钱，是陪伴。”
赵素英抹了抹眼角：“你爹嘴上不说，心里可高兴了。今天还偷偷去买了肉，说要给你补补。”
柳青心头一暖。
他想起林小雨曾经对他说的话：“家不是你要回去的地方，而是你永远离不开的地方。”
当时他不甚理解，现在终于明白了。
第二天，柳青先去柳花的学校找了班主任。
王大虎的父亲正好是村里的泥瓦匠，听说儿子在学校欺负人，当场就要揍那小子。
柳青反而劝住了他，只说孩子们不懂事，好好教育就行。
离开前，柳青蹲下来平视着王大虎：“以后别再说柳花没爹没娘了，知道吗？她有爹有娘，还有两个哥哥。你要是再欺负她……”
他故意没说完，但眼神让那胖小子缩了缩脖子。
中午，柳青抽空去了趟村委会，处理了几份紧急文件。
老周听说他要减少工作时间，急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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