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穿小鞋”
当柳青回到厂里时，一个意外的消息等着他：马国强递交了辞职报告。
“为什么突然要走？“柳青在办公室约谈马国强。
马国强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厂长：“柳青，我承认你有两下子。但红星厂的改革，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他递过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一些人的名单和联系方式。将来……你会用得着。“
柳青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写着十几个名字和电话的纸条，都是省里和部里的实权人物。
“什么意思？“柳青皱眉。
“改革不是请客吃饭，但也不能不请客吃饭。“马国强意味深长地说，“有些关系，该维持还得维持。否则……“他没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柳青站在窗前，看着马国强的背影消失在厂门口。
他明白，这是改革路上的又一个警示——打破旧体制容易，建立新秩序难；技术革新容易，观念转变难；取得一时成效容易，实现可持续发展难。
但无论如何，红星厂已经迈出了改革最艰难的第一步。
接下来等待柳青的，将是更深层次的结构调整和市场考验。
而此刻，他只想尽快结束工作，去看看转到省城医院的林小雨。
三日后。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红星机械厂新刷的标语墙上，“改革促生产，创新求发展”十个鲜红大字格外醒目。
柳青站在办公楼前，望着厂区内来来往往的工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三个月前，这里还是一派萧条景象；如今，车间里机器轰鸣，仓库门前排满了等待装货的卡车。
工人们的腰板挺直了，说话声音也洪亮了，那种濒临倒闭的颓丧气息一扫而空。
“柳厂长！”厂办主任张建国小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一份文件，“省工业厅的批复下来了！”
柳青接过文件，迅速浏览起来。越往下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会不通过？”柳青声音低沉，“我们的样机明明通过了所有检测！”
张建国擦了擦额头的汗：“牛副厅长亲自批示，说我们的新型多功能农机‘安全性能不达标’，暂不予发放生产许可证。”
柳青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文件。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没有许可证，已经接到的订单无法交付，生产线即将再次停工，刚刚恢复的工人士气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准备车，我马上去工业厅。”柳青将文件塞给张建国，“通知技术科，把所有检测报告和样机照片准备好。”
回到办公室，柳青拨通了小雨的传呼。
回电话的是母亲赵素英。
“青啊，小雨刚给孩子喂完奶，正歇着呢。”赵素英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你啥时候来医院看看？小孙子这几天黄疸有点高，医生说要照什么蓝光……”
柳青胸口一阵发紧。
儿子早产，体质偏弱，这他是知道的。
但厂里正值改革关键期，他实在抽不开身。
“娘，我今天得去工业厅一趟，办完事就回来。”柳青声音沙哑，“您跟小雨说……”
“她知道你忙。”赵素英叹了口气，“就是夜里孩子哭闹，她一个人……”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刘大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厂长，出事了！”刘大山黝黑的脸上满是愤怒，“工业厅的人把咱们的样机扣下了，说是要‘复检’！”
柳青猛地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来了三个人，拿着红头 文件，直接把车间里那台准备送展的样机贴了封条。”刘大山气得直搓手，“工人们都围在那儿，差点跟他们打起来！”
柳青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带我去看看。”
车间里，二十多名工人围着一台被贴上黄色封条的农机，议论纷纷。
看到柳青进来，大家自动让开一条路。
“柳厂长，这不明摆着刁难人吗？”年轻的技工小李愤愤不平，“咱们的机器明明比省农机厂的还好，凭什么不给许可证？”
柳青蹲下身，仔细查看封条上的公章和日期。
封条盖的是“省工业厅质量监督处”的公章，落款是今天的日期。
“大家别急。”柳青站起身，声音沉稳，“我去工业厅问清楚情况。在得到进一步通知前，其他订单继续生产，但暂时不要发货。”
“还生产啥啊？”老工人王德发忧心忡忡，“没有许可证，生产出来也是堆废铁。”
柳青环视一周，看着工人们或愤怒或忧虑的面孔，提高声音道：“改革不会一帆风顺。但请大家相信，只要我们产品过硬，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离开车间，柳青直接去了车库。
司机老陈已经发动了那辆老旧的吉普车在等他。
“去省城中心区，工业厅。”柳青拉开车门跳上车，“越快越好。”
车子驶出厂区时，柳青注意到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但直觉告诉他，这辆车与今天的事有关。
省工业厅大楼气派庄严，大理石台阶上人来人往。
柳青在前台登记后，直奔五楼质量监督处。
“哟，这不是红星厂的柳大厂长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柳青转身，看到红星厂供销科原科长赵德柱正倚在走廊栏杆上，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
这人因贪污问题在审计中被清退，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赵科长，好久不见。”柳青不动声色，“来办事？”
“可不是嘛。”赵德柱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柳厂长，听说你们的新产品被卡了？要我说啊，何必这么较真呢？牛副厅长是我表哥，只要您松松手，把厂里那几个‘不听话’的工人处理了，许可证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柳青瞳孔微缩。
原来如此——所谓的“质量不合格”不过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逼他就范，停止触及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
“多谢赵科长好意。”柳青语气平静，“不过红星厂的事，我们会按规矩办。”
赵德柱脸色一沉：“柳青，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有程主任撑腰就万事大吉了？在工业系统，牛副厅长说了算！”
柳青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质量监督处处长办公室。
(https://www.eexsvv.cc/165210/36792898/)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vv.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