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后第一次在楚烬珩身上看到这样的举止神态,她这个儿子一向对所有事情都稳操胜券,让她有时会忘了,楚烬珩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怎么跟楚楚说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迎娶的太子妃,以后也不会跟我生活。”皇后说罢,就推着楚烬珩往殿外去,“行了,别在这里踌躇犹豫了,是个男人,就去将军府找你的心上人去。”
皇后站在凤仪宫的门口,一直目送着楚烬珩的背影远行至看不见,她无奈的一声叹息,“若是楚楚拒绝了烬儿,他怕是得消沉一段时间了。”
……
将军府。芳琳院。
林楚楚听闻太子驾临,便匆匆赶了出来,她下意识的就想把楚烬珩往自己的卧房带,左脚迈出去才又幡然想起,现在楚烬珩已经不在玉佩当中了,她要时刻谨记着顾及男女大防。
要是让旁人知道太子进了她的闺房,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是什么事,还要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您有事派人来通传一声就是了。”周围还有未退下的丫鬟,林楚楚语气温婉,说话很是官方。
“孤是来找……林将军的,虽然有医官时刻在你父亲身边,但孤还是要亲自跑一趟才放心。”楚烬珩说完这句话,只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他明明是想说,自己是来找林楚楚的,结果就像大脑控制不住声带一样,说出来的和他想的话完全不一样。
林楚楚有些迷茫的歪了歪头,“可是……父亲一大清早就进宫去了,殿下若是着急见父亲,何必亲自出宫一趟?
你直接在下早朝的时候在紫宸殿拦截父亲,岂不是更快能见到他?”
她又疑惑的打量着楚烬珩,“话说……你这个时候不是也应该在宫里参加朝会吗?”
不得不说,林楚楚已经接连抓住楚烬珩话语中的两处漏洞了。
楚烬珩想要为自己的话找到合理的借口解释,只是此刻,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而大脑则是一片空白。
芳琳院门前清扫落叶的婆子丫鬟,早已在两人说话间散尽。
一阵风猛烈的刮过,吹的梧桐树上为数不多的几片叶子簌簌下落,原本快被清扫干净的地面,又铺满了一层金色的梧桐叶。
几片树叶落在了林楚楚的发顶和肩头,秋风瑟瑟,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楚烬珩想也没想,就解开自己肩上的大氅披在林楚楚的身上,从利落的脱下到熟练的替林楚楚系好带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我……”我自己进屋添一件衣裳就行了,根本就没必要让你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我的。
楚烬珩的行为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这句话在林楚楚的嘴边绕了一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拉了拉虎皮大氅,心里还是挺感动的,“谢谢殿下。我们一块到屋子的拐角处避避风,你有什么想说的,正好可以说出来。”
楚烬珩曾在这里待过数月,不用林楚楚领路,他也能轻车熟路的找到林楚楚所提到的那个拐角处。
这里一侧是高墙,另一侧的栏杆处放了许多花草绿植,虽然的确是挡住了大部分吹来的寒风,但这里毕竟是室外,脱去厚实的狐皮大氅,楚烬珩顿觉那里穿着的衣裳有些单薄了。
“殿下想同我说什么?”面前,林楚楚挡住了唯一可能漏些风的细缝处,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看着楚烬珩。
“这个月十三日是我的生辰。”
林楚楚对楚烬珩道了声提前的祝福,接着问,“殿下就算不提及此事,我也会用心为你准备礼物的,所以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十三那日为我庆生的宫宴上,父皇和母后要初步斟定太子妃的人选。”楚烬珩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林楚楚的细微表情变化。
林楚楚眉眼弯弯,“这是件大喜事,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幸能成为东宫的女主人?
就凭你亲自过来通知我这一点,我到时候不亲自准备一份大礼,奉上给皇兄和未来的皇嫂,心里都觉得有愧于你。”
林楚楚面上带着笑,心里却紧了紧,她总有一种预感,楚烬珩会说些她不想听到的话。
听到东宫要迎来太子妃的消息,楚烬珩没有从林楚楚脸上找出一丝不一样的表情变化。
他是有点失望的。
可是他失望什么呢?
明明来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楚烬珩那颗一直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一些,“楚楚,其实我是想说,我既不是来找你父亲的,也不是来说我过生辰之事的,我是想告诉你……我对你起了原本不该有的想法。
我知道我自己这样很过分,明明你一开始就说过自己的择夫标准的。
可是,其他人我谁也看不上,无论每日睁眼闭眼,我的眼前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你的身影。”
楚烬珩害怕被拒绝,他在林楚楚说话前,忙着替自己增添筹码,“你曾经说过的那些要求,虽然有的我现在还没有达成,但我会尽力全都做到的。
生在皇家是我不能决定的,我深知你讨厌所有的纷争,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去解决那些挡路的人。
楚楚,你相信我能够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只对你一个人好……”
林楚楚开口打断他,“你不用说了,我答应你了。”
楚烬珩说了一半的话,就停在那里,喜悦来的太突然,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了。
“就是我现在有些头疼,你先回去吧。”
楚烬珩着急的想去拉林楚楚的手给她把脉,“你让我看看,是不是这几日温度骤降着凉了?”
林楚楚不轻不重的把手抽了回来,她朝着楚烬珩露出一个微笑,“这几日起的太早,我有些累了,一会儿躺到床上多休息休息就好了,你不必挂心。”
这天,楚烬珩是晕头转向出将军府的。
所有设想过的严词拒绝都没有发生,楚楚笑着答应嫁给他了。
楚烬珩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催促驾车的侍卫再快一点,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母后知道。
还有,他要和楚楚举办最盛大的婚礼,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事没准备好。
……
林楚楚送走楚烬珩后并没有直接回屋休息,她刚才撒谎了,她的头一点也不疼,只是单纯的想让楚烬珩赶紧离开,好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
花盆里的冬菊开得鲜艳旺盛,热风从窗户里扑面而出,林楚楚感觉到自己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楚烬珩的那件大氅忘了归还。
她刚想叫人带上大氅快马加鞭的去追楚烬珩的马车,转念一想,太子殿下也不缺这件衣服,反正日后也要成亲,楚烬珩的衣物留在她这里也无妨。
迎春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姐,老夫人叫您过去呢,您要是身子不舒服,奴婢让人去老夫人那儿说一声。”
林楚楚去了福康院。
林老夫人从拐弯抹角的,说林楚楚从前相看的那些人家门弟太低,再到说她至少能配个显赫世家门阀的子弟,才不算辱没了将军府小姐以及永安郡主的身份。
林楚楚听着只觉得有些烦躁,这几个月,她已经在林老夫人面前解释过很多次了,她不喜欢深宅门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愿意平平淡淡度过此生。
林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林楚楚,“楚楚呀,你看看你拜托你二伯母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家?小门小户的,与你和将军府都一点帮助都没有。你父亲现在就剩你这么一个女儿了,你做事更应该替你父亲着想。”
“祖母,父亲都同意全凭我心意抉择了,我知道您想让我嫁的更好些,但是如今这样就是我的选择。”
林老夫人很是不赞同,“你年纪还小,才不懂这些。我们做女子的嫁人便是人生头一等的抉择,就你同意的那些,人家哪个能支撑你郡主的开销?将来你有了儿子,你的夫家于他的仕途之上,一点力也出不上,到时候你就知道祖母说的才是最正确的。”
林楚楚道,“若是我的孩子不是读书的这块料,那我也不会强逼着他去考取功名,我如今的金钱和地位,已经足够庇护我的子女一生了。至于在之后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远的。”
林老夫人皱着眉头,她从前保养的还算得宜,这几个月大房接连出事,她脸上的皱纹是愈发的纵横了,她很不高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林楚楚的语气听着像是在开玩笑,“我一个女儿家,头悬梁锥刺股的也不能科考当官,再说,祖母这么说我可是昧着良了心了,如今,连皇上都称赞我为‘楚国第一才女’,我这样的称号也不是白得的,祖母怎的就要说我没上进心?”
林老夫人一脸的不赞同,“就先不提你夫家和孩子,难道你出嫁了,娘家就没有人需要你的帮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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