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回不来的人
方舒微微挑眉，顿了少许后轻声道：“时间还早，要不要，去你家看看。”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这个点估计我妈已经睡了吧，回去也没用。”
“不一定。”方舒看着她泛红的眼睛道：“越晚去，你父母亲的煎熬就越多一天。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何必躲着不见呢？”
“我怕…...”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回应道。
“也许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吧，越是靠近，就越是不敢。”
“我爸刚说，他还相信我活着，是不是只要我不回去，他们就可以一直抱着希望好好的过下去？”
“也许会抱着希望，但过得好不好，你不是看不出来。”方舒声音略带着清冷，只想给她一个客观的回答。
“可我害怕面对他们，害怕看到他们失望的样子…”她抬起头，悲痛的脸上是扭曲的难看：“方老师，我真的不敢……”
方舒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回来不是为了了却心愿吗？”
“避而不见，只会让你父母更痛苦，三年多来的日夜思念，那种滋味也很难熬。”
“你回去哪怕只是和他们说说话，也是好的。”
关倩倩愣愣的抬起头，似乎有些心动的了样子。
只是恍然间瞥见不远处的玻璃上，映射出来的自己的影子，才鼓起的勇气顷刻间散去，又打起了退堂鼓。
“方老师，我这样子回去，会吓到他们吧？”她摸着自己残破的脸，扶着那颗随时都好像要掉出来的眼珠子，苦涩的道。
方舒蹙着眉思忖着，她记得有一道不常用的咒语，是可以幻化出鬼魂生前的模样，而并非以真实的样子，和世人见面。
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可以帮你变成原来的模样，只是时间有限，不能由你自己决定停留多久。”
关倩倩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好！只要是原来的样子，时间短一点就短一点吧。”
方舒点头应下，知道她不单纯是害怕把二老吓到，更多的是不愿让他们知晓自己生前的惨痛经历吧。
她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已临近晚上十一点，希望赶过去那二位还没有休息下吧。随手招了辆车，在明确的指路下很快抵达了目的地，是一幢略显陈旧的老房子。
立在楼下，望着熟悉的楼道和景物，关倩倩只觉得恍若隔世。
明明才三年不曾回来，再次见面却是以这种物是人非的方式，实在让人唏嘘。
“几楼？”方舒轻声问道。
她回过神来，低下头应道：“四楼。”
方舒不再言语，脚步不快不慢的朝着四楼爬去，不多时便站在了门前。
“我要敲门了。”她提醒道，让其做好心理准备。
“嗯…...”关倩倩意会的点头，眸光里是胆怯中带着一丝期待的神色。
三年多的时间，她的思念又何尝不是震耳欲聋？“咚咚咚。”方舒扣了门三下。
里面很快传来细微的动静：“老关啊？又没带钥匙吗？”
关母似乎是把敲门之人，当做自己的丈夫了。
一阵金属扭动的声音后，两道门被缓缓的打开，一个身形虚弱，面色间带着憔悴几分中年妇女，杵着一根拐杖微躬着身子立在了门口。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母亲，关倩倩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恨恨的抽打着难受，捂着嘴不敢发出悲痛的呜咽声。
原来她的妈妈是个多么年轻漂亮，爱运动爱打扮的俏妇人。
短短三年，却被摧残成如今宛若小老太太的模样，这种巨大的变化，让她很难接受。
“你找谁？”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关母的脸上多了些疑惑之色。若看到的是个男性，她可能会警惕一些，只是望着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女孩，终究是没有那么戒备的。
“请问是关倩倩家吗？”方舒来之前，早想好了如何会面的措辞，当即轻声问道。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关母眼眸立即像星辰般放出光芒：“是！是的！你是哪位？认识我们家倩倩吗？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一连串激动的反问，让她有些哭笑不得，轻咳了一声道：“阿姨，要不我先进来再说？”
“好，好！”关母有些歉然笑道：“快请进，你看我一激动都忘了！”
方舒苦笑一声，走进屋子里只觉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
她抬头一看，不算多么大气阔绰的装修里，却是让人惬意的整洁和舒适。一缕檀香自窗台处缓缓升起，给这间屋子更是平添了些许意境。见她目光看着那支檀香，关母微笑着道：“还闻得习惯吗？我这几年晚上失眠的厉害，就点了这香助助睡眠。”
方舒微微点头：“很好闻，阿姨很有品味。”
“呵呵，什么品不品味的，只是求一点安眠罢了。”关母苦涩一笑，语气里带着些感慨之意。
“请坐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对于这番客气的招呼，方舒没有拒绝，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关母端着一杯绿茶递了过来，顺势坐在一旁有些期待的问道：“小姑娘，你和我们家倩倩认识吗？”
“认识。”她点点头，如实回应道。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关母不觉有些激动起来，这还是三年来头一位，主动上门找她提起女儿的人。
方舒没有答言，握着杯子的手摩挲着杯把，半晌后才道：“据说，她去外地写生，就没有再回来了。”
“是啊，再也没回来了。”
关母苦涩的喃喃低语，低头拭去眼角的湿润，语气里有一种莫名的执念：“不过我相信，她一定会再回来看看的！”
“这里还有最爱她的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就这样丢下他们独自离开…...”
方舒默默的轻叹了一声，果然人在绝望的时候，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
可自己今天，也只能残忍的把真相揭开。
沉默少许后，她抬起头，声音有几分清冽的道：“阿姨，关倩倩她，已经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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