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息让沈琉月充满怒意的心渐渐趋于平静。
沈琉月窝在澹台琰怀里，感受着澹台琰小心翼翼抚摸着自己发尾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
“你怎么才来？”
她这话像是在问现在的澹台琰，也像是在问以前的澹台琰。
“我来晚了。”
这句话彻底抚平沈琉月的眉间。
沈琉月因为气愤而僵直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
澹台琰的出现让沈曼岑越发惊恐，直到此时，沈曼岑被扭断的手腕依旧隐隐作痛。
沈曼岑该庆幸澹台琰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没工夫搭理她。
不然沈曼岑另一只手恐怕也要交代在这里。
沈琉月回神，情绪已经平复不少后的她再次看着澹台琰，面带疑惑。
“你做什么去了，不是说要带我看热闹吗？”
澹台琰颔首。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沈琉月心中好奇，但还是任由澹台琰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才走没几步，沈琉月就知道澹台琰口中的好地方是哪里。
在沈琉月的惊愕中，澹台琰牵着沈琉月，一步步走到木台后面的高台之上。
这里是鉴刑官的位置。
澹台琰带着沈琉月在正中的位置上落座，赶来的鉴刑官则是坐在一旁。
他们现在在高处，是看向底下行刑处的最佳视角。
而且沈琉月的桌子上摆满各种各样的美食水果，若面前不是刑台，沈琉月都会以为自己是不是来度假的。
“确实是好地方。”
沈琉月勾起唇角，同身旁的澹台琰说着。
坐得越高也越显眼，沈琉月果不其然感受到几道怨恨的目光。
沈琉月都不必回头，便能知晓是哪几个人用恨不得掐死自己的目光望着自己。
但沈琉月今日并不想因为这几个便宜亲戚而再让自己的情绪产生波动。
沈琉月和澹台琰落座没多久，越来越多的百姓朝着这边涌来。
沈琉月看着底下汹涌的人群，莫名有些紧张，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攥紧。
下一刻，沈琉月突然感觉手背一暖。
澹台琰察觉到沈琉月的情绪，将沈琉月的手紧紧握住。
沈琉月刚想对澹台琰报以微笑，就听到底下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声音。
她转头一瞧，看到身穿囚服，蓬头垢面的人被带上木台。
那人长长的头发成缕地粘在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沈长儒被狱卒押到台上，解开木枷。
在一旁的鉴刑官抬手拿起面前的木签，从高处丢下。
“行刑！”
一身腱子肉的刽子手举起一旁的酒坛，仰头含了一口烈酒，喷在砍刀之上。
绑在沈长儒身后的那块木板被刽子手取下，丢到一旁，沈长儒也被人按到木桩上。
刽子手扬起手中的砍刀，眼神发狠。
底下的百姓们有的依旧直勾勾看着，而有的则是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眼看着那砍刀就要落下。
“等等。”
高台之上传下的声音顿时引来所有人注意。
刽子手立刻收手。
沈琉月起身，从一旁拿个空酒盏，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走下高台。
她来到刽子手身旁举起酒盏。刽子手瞬间反应过来，拿起一旁的坛子把酒盏倒满酒。
沈琉月微笑点头，举着酒盏，面色淡然地来到跪在地上的沈长儒面前。
“还没喝断头酒。”
沈琉月冷冷地看着那个被长发遮住面容的人。
一旁的狱卒直接抬手将沈长儒的脸抬起，让沈长儒直视沈琉月。
在对上那充满怨恨的目光后，沈琉月才终于安心。
沈琉月之所以下来亲自送这碗断头酒，不过就是想要借着机会确定沈长儒没有被调包。
看清对方面容后，沈琉月将酒盏递给狱卒，狱卒立刻给沈长儒强灌下去。
看着沈长儒的脸都呛得通红，沈琉月面色依旧不改。
“沈琉月，你百般算计，早晚将你自己算进去！澹台琰早晚厌弃你，你和你那小杂种只会比我落得更惨的下场！”
死到临头，沈长儒依旧口吐恶言。
沈琉月蹲下和沈长儒对视。
众人只见幽王妃嘴唇一张一合，听不见幽王妃在说什么，随后他们就看到沈长儒一脸震惊。
沈长儒似乎还想追问，但幽王妃已然站起转身。
下一秒沈长儒人头落地，想要问的话全都随着他的血洒在空中。
沈琉月仰头看着，原本还灰蒙蒙的天此刻已经变得湛蓝无比。
我已经为你讨回公道。
在沈长儒死前，沈琉月跟他说了两句话。
“你其实有个孙子。”
听到这话的时候，沈长儒很是惊讶。
而接下来的话会让沈长儒更加震惊。
“沈赫然被查出终身不举。”
＊
沈长儒已被问斩，而事情还并未结束。
沈长儒被剥夺去镇国公的官职，而先镇国公沈长毅恢复原职，依旧为镇国公，居镇国公府。
但因沈长毅已然身死，又无兄弟儿子继承官职与俸禄，故此沈长毅的镇国公头衔并未再向下传，而他的俸禄则是由其唯一的女儿沈琉月继承。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镇国公府还是姓沈，此沈非彼沈。
在沈家忙着哭丧的时候，沈琉月和沈枭一行人重新回到镇国公府。
此时的镇国公府再不似往日热闹辉煌，自沈家一行人搬出镇国公府后，这里就一直闲置着，直到皇上宣布沈长毅恢复官职后，镇国公府的门才再次被人打开。
一入门时那巨大的玉雕不像以前那样富有光泽，沈琉月用指腹轻轻抚过，发现上面已经有很薄的一层灰。
他们绕过玉雕继续向前走，便是前院。前院中本种着海棠，后来被燕琼华命人砍了，全垦土种上牡丹。
现在满园的牡丹依旧开得热烈，但总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陈旧感。
院中的杂草无人收拾，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已经冒头。
放眼整个院落，他们似乎还能够看到当初沈家一行人搬走时的慌乱与狼狈。
看着府中的荒凉，沈琉月并未说什么，沈枭反而肆意大笑。
沈枭看着那些牡丹，看着杂草，看着已经没有烟火气的镇国公府，心里格外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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