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月回神时，耳旁的风簌簌而过。
感觉到双脚落地，沈琉月连忙推开对方。
脚下传来的微硌之感让沈琉月赶紧低头看去。
她所踏不再是寻常平地，而是起伏有致的黄瓦。
沈琉月的余光还能够看到这里距离地面有多高。
沈琉月呼吸一滞，下意识后退几步。她想起那歹人，抬手抓下发簪，双手紧握簪子，用尖端对着对方。
“你别过……”
话说到一半，没了踪迹。
屋顶上没有任何遮挡物，月光肆意洒下来，明亮到沈琉月可以看清对方的面容。
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沈琉月骤然愣住，双手一松，簪子应声落在黄色瓦片上。
澹台琰见沈琉月如此反应，面带笑意朝沈琉月走近。
“这么晚，去哪了？”
澹台琰边说话，边将那支掉在地上的簪子重新别在沈琉月发间。
沈琉月回神，她甚至都没有看亲澹台琰是何时捡起簪子的。
“你，你怎么来了？！”
沈琉月起初看见澹台琰有些恍惚，直到澹台琰靠近，沈琉月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眼花。
大半夜的，澹台琰居然出现在皇宫里！
察觉澹台琰夜闯皇宫的沈琉月下意识紧张，此刻对高度的恐惧已经无法战胜她的慌张。
沈琉月连忙拉着澹台琰蹲下，小心地四处望去，生怕有人瞧见他们。
白天闯就算了，夜闯皇宫，还是后宫，这若是被皇上知道……
“趁着没人发现，你赶紧走吧。”沈琉月神色焦急地赶澹台琰离开，澹台琰不但不听，还直接坐在房顶上。
“无妨，不会有人知道的。”
澹台琰轻描淡写的带过，好似对他而言，夜闯皇宫不是什么大事。
沈琉月听澹台琰所言，心中颇为无奈。
赶也赶不走，她能怎么办？
沈琉月本想让澹台琰赶紧带自己去下面，但想到在底下更容易遇见人，寻常人路过大概不会往屋顶看便只得作罢。
“团子最近怎么样？”
沈琉月在澹台琰旁边坐下，问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团子。
“我来时刚将他哄睡。”
澹台琰知道沈琉月挂念孩子，跟沈琉月说起小团子的点点滴滴。
沈琉月起先听得格外入神，后面越听越觉得不对。
“等等，你住在哪里？”
澹台琰平静地回答：“燕回苑。”
沈琉月嘴角一僵，忍不住出声吐槽。
“好家伙，我一走你就鸠占鹊巢？”
澹台琰笑而不语，抬头看着那轮明月。
“府中还好吗？”
沈琉月看着月亮轻声说话，感觉很是平静。
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够在皇宫中感受到平静。
此时环境什么都好，除了风有点冷。
心中刚念叨完，沈琉月肩上突然一重。
她整个人都被温暖包裹。
沈琉月低头，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又看着正在帮自己系带子的澹台琰。
澹台琰离她很近，沈琉月都可以数清澹台琰有多少根睫毛。
她呼吸再次滞住，就这样怔然地望着眼前之人。
澹台琰给沈琉月系完衣裳，抬眼与沈琉月对视。
他很少看到沈琉月这般愣愣然的表情。
“皇后一事，可能和你姑姑有关。”
沈琉月忽然开口，告诉澹台琰自己的怀疑。
澹台琰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帮沈琉月掖衣角的动作一顿。
他不惊讶？
沈琉月察觉到澹台琰的不对劲，凝眉仔细打量澹台琰的神色。
很可惜，沈琉月没能在澹台琰脸上找到任何类似于惊讶的情绪。
那一瞬间，沈琉月的脑海中涌进很多回忆。
当初自己第一次进宫居住，伺候太后的时候，澹台琰很担心，不断跟自己说有人帮自己，但绝口不提澹台娆。就连后来沈琉月主动询问澹台娆的时候，澹台琰也说不要完全相信澹台娆……
而后便是澹台娆寝殿内，即便是燃香也能够闻到些许的药味。
沈琉月将这种种结合，眉头越皱越深。
她的目光不断在澹台琰双眸之间流转，像是要看清澹台琰的情绪，又像是要看清澹台琰这个人。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琉月看澹台琰张嘴，忽而心生慌乱。她不想从澹台琰嘴里听到谎话。
“你之前，让我和澹台娆保持距离……是为什么？”
澹台琰没有选择继续隐瞒，痛快地承认澹台娆会医术。
“医术……”
沈琉月傻眼，脑子里一片混乱。
澹台娆会医术？
沈琉月不知为何，猛地想起自己之前帮刘嬷嬷的侄子医治时发生的事。
当时，在沈琉月的医治下，刘嬷嬷的侄子已经快大好。
看着快要大好的丈夫，苗芊芊很高兴，一高兴话便多起来。
“希望你好以后，不要再往宫里跑了。”
听到这话的沈琉月纯属好奇，就顺嘴多问一句。苗芊芊也没多想，无意间和沈琉月说起自家丈夫是忽然患病的，而是忽然患病的契机，就是在一次给宫里送货之后。
“说来也奇怪，去的时候没事，回来之后便病成这样。”苗芊芊说话的时候，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丈夫。
不管是不是巧合，看到丈夫这样受罪，苗芊芊对皇宫可谓是没有半点好印象了。
“这宫里真是晦气……”
沈琉月饶有兴趣，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就听见刘嬷嬷的侄子轻声呼痛。
沈琉月当即转身继续给其扎针。
刘嬷嬷在此时走进来，正巧听见苗芊芊说宫里晦气的话，对着苗芊芊好一通训斥，让苗芊芊不要乱说话。
当时的沈琉月没有多想，她正因为团子身世的问题忙碌，对苗芊芊的一句话并未多上心，转眼就抛之脑后。
而今那一小片回忆像是长腿一样，自己重新跑到沈琉月面前。
想起这些，沈琉月突然口干舌燥。
她很难不把这一切都串联在一起。
能让刘嬷嬷侄子进宫送东西的，必然是澹台家的人。宫里姓澹台的，只有一个澹台娆。而刘嬷嬷侄子突然生病，澹台娆会医术……
会不会都是澹台娆……
澹台琰望着沈琉月，见其神色变化，看出沈琉月的心思。
他轻声跟沈琉月解释：“姑姑入宫之前曾经四处游历。”
澹台娆在入宫为妃之前，最感兴趣的事就是四方游历。她会将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的新鲜见闻记下来，会和当地的人畅聊许久。
当时的澹台娆还不像现在这样清冷，她很喜欢说话，什么都喜欢学，只要是自己感兴趣的，澹台娆都会去接触。
澹台娆从第一次出行之后就停不下来，越走越远，甚至去过“人们皮肤白皙，皆是高鼻深目碧眼”的国度。
在那段旅程里，澹台娆也学到过不少东西。
“她甚至学了不少西洋玩意。”澹台琰敛目。
西洋玩意……
沈琉月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
“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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