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将澹台娆送进宫中后，父亲便日日懊悔。”澹台琰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平静叙述着从前之事，好像他所说的并不是与自己有关的故事。
直到现在，过去两世，二十余年，澹台琰回想起父亲时，印象最深的画面仍是父亲坐在院中叹气。
老王爷骁勇善战，流血不肯流泪，更是从小教导澹台琰男子遇事不得唉声叹气，要想办法解决。
可是，老王爷好像在那天忘掉自己曾教给澹台琰近二十年的道理。
老王爷坐在院子里，凝望着明月，长长叹一口气。
“琰儿，你姑姑还是不肯原谅我。”
澹台琰就站在父亲身边，听父亲讲起他心中懊悔。
老王爷只有澹台娆一个妹妹，从小对待妹妹如同对待珍宝，就算澹台娆提出想要四处游学这种完全不符合贵家小姐做派的想法，老王爷亦是双手赞同，还替澹台娆说服父亲，为澹台娆争取到机会。
只是后来……
“后来，我从父亲口中得知，那日父亲那般，是因为澹台娆拒绝假死离开宫中。”
自从澹台娆进宫之后，老王爷没有一刻是不想着怎么把澹台娆从宫里接出来的。
很快，他就想到让澹台娆假死离宫的办法。
机会就摆在澹台娆面前，但在出嫁前还万般不情愿的澹台娆却在此时拒绝离宫。
老王爷知道澹台娆不会喜欢皇上，便以为澹台娆拒绝是因为和自己赌气。
“在我的印象里，澹台娆很理智，不是那种因为一时赌气而葬送掉一生幸福的人。”澹台琰娓娓道来，说到这里时，沈琉月已经隐约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澹台娆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如果出宫真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事，就不会因为赌气而拒绝。
所以，在多年前，澹台娆就已经决定要成为权利的顶端。
知晓此事后，沈琉月默然低头。
澹台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你有几成把握？”
沈琉月正思索，突然听到身旁的澹台琰问起此话。
几乎是一瞬间，沈琉月反应过来澹台琰的意思，接着伸手给澹台琰比出一个手势。
＊
小宫女低着头，急匆匆往外走着，手中似乎还紧攥着什么东西。
她走两步还会回头张望一眼，似乎在担心别人会跟上。
但她身后明明没有人。
小宫女来到宫门前，看到守在宫门前的侍卫，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握着手里的东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而去。
“娘娘，有一女子，自称是柳贵妃身旁的人，想要见娘娘。”云桑将门口女子的话转告给沈琉月。
沈琉月听闻，只是让云桑把人带进来，至于这女子是不是柳贵妃身旁的人，沈琉月得亲眼瞧过才知道。
不一会，云桑带着一女子快步走来，女子在看到沈琉月的那刻立即跪在地上，脸上露出迫切神情。
“求王妃娘娘救救我家娘娘！”
女子边说，边将她紧握一路的东西捧到沈琉月面前。
沈琉月垂眸去瞧，看到女子手中捧着的是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沈琉月认识，确实是柳贵妃的。
“你家娘娘怎么了？”
沈琉月拿过令牌，让女子起身回话。
“我家娘娘就要生了，可是……”女子不知怎的，忽然慌起来。
柳贵妃要生了？
沈琉月皱着眉头在心里默算。
日子是有些早。
“拿好令牌，带我进宫。”
沈琉月起身把令牌递给女子，随后大步向外走去。
女子见状，赶紧将令牌揣好，一旁的云桑则是立刻让人去安排马车。
在前往皇宫的路上，沈琉月终于在女子磕磕巴巴的叙述下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总的来说，一片混乱。
柳贵妃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听女子的描述，沈琉月基本能够判断柳贵妃为难产。
宫里的那些太医柳贵妃不敢再用，柳贵妃身旁的孙嬷嬷将令牌交给新来的这名小宫女，让她赶紧跑出宫找沈琉月。
小宫女是新进宫的，旁人看来比较面生，况且她刚进宫接触的人不多，对柳贵妃还算忠诚。
听闻小宫女所说，沈琉月心中涌现别的猜想。
孙嬷嬷为何这样小心，澹台娆不是被皇上禁足吗？
马车赶得很快，不出一刻钟便载着三人来到宫门口，沈琉月跳下马车，拿着令牌来到侍卫面前。
在路上听完小宫女说的那些话后，沈琉月略作思索，还是觉得让小宫女独自原路返回别让旁人看到，而自己拿着令牌进宫比较妥当。
想要进宫门不难。
踏进宫门后，云桑立刻警惕起来，紧紧跟在自家娘娘身后。
沈琉月轻车熟路往柳贵妃寝宫走着，却在半路被人叫住。
听到声音的沈琉月神情微顿。
一女子从旁边的御花园中走出，面上带着温和笑意来到沈琉月面前。
“这样匆匆，是要去哪儿？”
沈琉月心怀警惕，紧紧盯着面前的澹台娆。
澹台娆问出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她也不恼，就这样笑着望沈琉月。
“下人办事不力，本宫掌管后宫，却不知晓幽王妃进宫的消息，否则也不必相问。”澹台娆话里话外跟沈琉月透露着某些消息，看着客套，实则压迫感极强。
沈琉月嘴角一点弧度没有，就这般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贵妃重掌后宫的消息，进宫之前没让人提前告知贵妃娘娘一声，是本王妃做的不够周到。”
沈琉月说话倒是正常说，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给。
两人来回聊两趟，澹台娆还是没有从沈琉月嘴里问出她进宫的目的。
瞧着沈琉月全程警惕的模样，澹台娆含着笑意慢慢走近，在沈琉月戒备目光中，她稍稍倾身，凑近在沈琉月耳畔轻声说着：“放心，孩子会顺利生下。”
澹台娆说完后转身离去，没再和沈琉月浪费时间。
沈琉月一怔，马上察觉到不对。
可现在最要紧的是柳贵妃。
沈琉月来不及多想，见澹台娆离开后便赶紧前往柳贵妃寝宫。
刚刚跨过门槛，入目便是急匆匆跑来跑去的宫女。
沈琉月没有听到柳贵妃的声音，哪怕一声痛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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