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月盯着那三根断指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动作僵硬缓慢的抬头看向澹台娆，瞧见对方含笑的模样。
见她向自己看来，澹台娆嘴角的笑容似乎更真诚了些：“本宫之前还担心，幽王妃不喜欢本宫送的礼物。”
“现在看来，幽王妃应当很是满意。”
这次，沈琉月终于无法保持镇定：“澹台娆！”
旁边宫人立即上前呵斥：“大胆，谁准你直呼贵妃名讳！”
澹台娆挥手示意宫人下去，丝毫没因被沈琉月直呼其名生气：“瞧幽王妃，都被本宫送的礼物高兴傻了。”
防止自己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沈琉月闭上眼睛，好一会才重新睁开。
“时间已经不早，不便多打扰贵妃娘娘，我这就告辞。”
“既然幽王妃急着回去，本宫也不便多留人。”
心中急躁难安的沈琉月，顾不得多待，匆匆转身从澹台娆宫中离开。
一路上都在想贺敬之和断指。
沈琉月顾不得回王府，一出皇宫直奔松鹤堂所在的方向。
刚进去，就被里面的小伙计给瞧见。
小伙计刚开始还愣了下，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人：“幽王妃，您怎么来了？”
沈琉月没心思废话，直接问道：“贺大夫呢？”
却见小伙计面露犹豫，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到伙计的模样，沈琉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因她少有的严厉模样，伙计也不好再犹豫，将自己知道的一字不落的尽皆转述给她。
“……贺大夫现在应是在家。”
哪怕早有猜测，听到伙计的话，沈琉月身子依旧忍不住晃了晃，浮现在脑中的，是那三根断指。
贺敬之和澹台娆无冤无仇，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去得罪对方。
她知道，贺敬是被自己连累的，还有那三根断指……
“幽王妃？幽王妃？”
沈琉月回神后，顾不得和伙计多说，当即转身跑出松鹤堂，往贺敬之家中走去。
到达贺敬之家外面，沈琉月却停下脚步。
怔愣好一会儿，才上前将门给推开。
同时贺敬之正在屋内发愣，听见动静被唤回思绪，哪想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脸上是控制不住的意外：“王妃？”
沈琉月回来的急，且一回来就被传召进宫，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她回来的事儿，包括贺敬之。
“是我。”
由于角度的缘故，沈琉月看不太清贺敬之的手，却能从他的动作间，感受到几分不自然。
“你的手……”
只说了三个字，后面的再问不出来。
正要问沈琉月是何时回来的贺敬之，听见她的话，动作停住，袖子下的手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有不太明显的颤抖。
全被沈琉月收在眼底。
许久，他苦笑一声：“看来，王妃应当都知道了。”
“嗯。”
沉默持续半晌，贺敬之抬起手，随之出现的是只剩两根手指的手。
亲眼瞧见他的手，沈琉月脸色控制不住的有些发白，也忘记想说什么。
贺敬之重新将手放下去，眼睛缓缓闭上，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痛苦：“我的手指没了……”
明明声音很平静，可沈琉月却忽略不去他语气里的痛苦。
感受到贺敬之身上传来的绝望气息，沈琉月越来越沉默，心中是从所未有的愧疚。
“对不起，贺大夫。”说话时，沈琉月脑袋都垂下去：“都怪我，你才会如此。”
要不是受她连累，贺敬之现在还好端端的当着大夫，手指不会被砍掉。
贺敬之苦笑着摇头：“王妃不必道歉，也不必自责，断我手指的人不是你，道歉也不该是你道歉。”
话虽如此，沈琉月却知道，对方手指会断，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屋子内的气氛愈发沉默，沈琉月几次想开口，都不知该说什么，只愧疚藏在心间，无法消除。
同样，沈琉月也清楚，贺敬之的断指已造成，也无法挽回，只能尽量岔开话题问道：“你最近还有没有不适？”
闻言，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袖中，笑容勉强：“劳烦王妃挂念，这几日已不太疼。”
然他的心头的疼痛，又能为谁人道之？
正当沈琉月斟酌着不知该说什么时，忽然听见贺敬之的声音：“还未来得及问，王妃所做之事做的如何，又有多少把握。”
刚开始沈琉月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神情有些茫然：“贺大夫的意思是？”
不知想到什么，贺敬之脸上的哀愁和伤痛少了些，隐隐多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此次王妃前往境外，应当没那么简单。”
他是大夫不错，却不是什么都不了解的蠢大夫。
“我和王妃相识已久，对王妃的为人也有了解。”
愣怔好一会儿，沈琉月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贺敬之自认比外人更清楚沈琉月心性，还有她的为人，远比一般大夫更看重在意百姓，做的也多是利民，于百姓有好处之事。
且以她的医术，许多疑难杂症都不是问题，不可能连这一点小病都治不了，更不可能去害百姓。
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沈琉月是故意的。
无论是在其中做的那些，还是后来的无所作为，都是表象，故意做出来给其他人看的，为的是迷惑他人。
沈琉月张张嘴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状，贺敬之也没在意，笑了笑继续道：“我知道王妃的性子，也知道你爱护百姓。”
都说医者仁心，在他心中，沈琉月更是。
他不清楚对方想做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不是那等会残害百姓的无良之人，否则不会得到百姓的感激和尊敬。
“百姓们的眼睛，都亮着呢。”
因他的话，沈琉月有些动容：“多谢贺大夫愿意信任我。”
“还有王妃离开前，特意让你医治过的百姓装病，为娆贵妃塑造名声，约莫也是故意的。”
单瞧她的模样，贺敬之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贺敬之再次开口：“如今我只好奇一件事。”
“王妃接下来，还有何打算，又想如何做。”
说话时，贺敬之神情是难得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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