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也并非全然如同柳焕颜所想的那般。
前头挨个排着队进了内殿去诊脉回话，可一个个出来的又很快，且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显然是无功而返。
一直等到第三十个人进了内中去，再出来那会儿，竟然不知他自个儿走出来的。
太子东宫的内监一左一右的押了人，那医师不敢在东宫放肆，只小声的说冤枉。
圆脸的太监黑着脸，张口就啐他：“脏心烂肺的东西，坑蒙拐骗也不看看地方，打量着太子殿下好性子好说话，竟然蒙骗到东宫来！你们可都瞧好了，若再有没个真本事，一味的到东宫里头来撞大运的，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若是有，现在即刻离去，太子殿下一概不追究，可要是再进了内殿胡说八道，殿下越发起了性儿，便立时推出去砍了！”
柳焕颜冷眼瞧着，心下倏尔了然。
胡氏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症，只怕傅知远他心里有数。
之所以下榜的时候没有明说，等的就是这一刻。
多少人没点儿真本事，上门来坑蒙拐骗，想着即便诊不出个所以然，总也不会招来什么祸端，只当是医术不精就是了。
等到这样的人实在多了，傅知远再抓一个出来，杀鸡儆猴，杀一儆百，后面的麻烦自然也会省去。
他下榜那会儿要是明说了胡氏是何病症，这些人登东宫大门，八成胡说起来，且都是行医多年的人，医术再不成，信口胡诌几句恐怕还是能够信手拈来一般的。
如果真是那样，反倒才真正耽搁了给胡氏治病。
傅知远在等。
他等的是那个能够诊出胡氏病症之人，之后再由此人对症下药。
果然是宫里头长大的孩子，就是给乳娘看病这种事儿，都少不了一肚子的婉转心思在里头，弯弯绕绕，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很快又有小太监到外头点人。
柳焕颜缓缓起身，提步入内去，再没有理会殿中等着的这些人。
内殿有熏香，味道像是沉香，却又比沉香多出几分恬静。
赵盈皱了下眉头。
殿中有病人，熏香这些东西其实未必有什么好处的。
屏风是纱屏，隐约能看见后面的人影。
那是傅知远。
柳焕颜心头紧了一瞬。
她和傅知远之间——
其实有很多事，跟傅知远根本是没有关系的。
然而那些事情，顾氏和柳鸢儿母女两个对她的嫉恨，下手陷害，又实实在在全都是因傅知远而起。
她过往那些悲惨的记忆与经历，无不与傅知远关系密切。
傅知远点着扶手再次出声催促时候，柳焕颜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年轻的姑娘行医能有多少年？
经验实在谈不上老道。
不被信任是常有的事。
柳焕颜不卑不亢与他见过礼：“连脉都没让我诊，太子殿下何以知道我一定不成呢？”
屏风后的傅知远高高挑眉：“方才孤着人拿了人下去，你应该看见了吧？”
柳焕颜眼角一抽，心里暗骂了他两句，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瞧见了，所以是自问有真本事，才敢入内殿来见太子殿下，如若不然，岂不是也要落得那样的下场吗？所以太子殿下现在可以让我给病人诊脉了吗？”
傅知远一摆手，柳焕颜瞧着那屏风被缓缓地撤了去。
她仍旧掖着手站在那里，等屏风尽撤下去，她才真正看清楚傅知远的那张脸。
不免感叹，柳鸢儿的眼光是挺好的，而且如果受害者不是她，她心思再坏一点，都要觉得柳鸢儿情有可原了。
不要说傅知远的地位如何尊崇，单凭他这张脸，也足够柳鸢儿为他刀山火海的闯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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