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焕颜眯了眼去看他。
傅知远抿唇，稍稍退两步，掩唇咳了两声：“姑娘妙手，医者仁心，想必并不是为金银财物所困之人。只是眼下孤能给姑娘的，也只有这些身外之物。孤并非是以重金诱姑娘，只是乳娘昏迷已有多日，太医院众人束手无策，孤万般无奈之下才下榜寻医，说句难听的……”
他后话声音渐次弱下去，声音消失了。
柳焕颜心下嗤笑，反而把他的话给接了过来：“死马当活马医，太子殿下是这个意思吧？”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横竖人已经是这样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柳焕颜方才说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研制解药，为胡氏解毒，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人死灯灭。
她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再拖延下去，早晚也得是这个结果。
既然有了希望，哪怕微弱的很，也总要试上一试的！
柳焕颜心里有些复杂。
傅知远他看起来还真是重情重义，只是这份情意，落在她的眼里，难免过于讽刺了。
她曾经满心以为要嫁他，以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那时候柳鸢儿如今所得一切，其实都是她的。
他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她的喜欢。
结果又怎么样呢？
她被顾氏母女迫害的时候，他在哪里？
母亲为了护着她，被顾氏母女下了毒手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她被顾氏和柳鸢儿丢去乱葬岗，怀着身孕险些丧命的时候，他更不知在何方。
跟着凤长陵回山，不知吃过多少的苦头，才把这条命给勉强保住。
那个时候，他只怕已经另寻新欢——柳鸢儿啊。
她的失踪，甚至可能香消玉殒，对傅知远来说，甚至不能带去一丝悲伤。
他很快就转投入柳鸢儿怀抱，跟她的“好妹妹”浓情蜜意，哪里还记得她柳焕颜是何许人。
“太子殿下既然这样说，我自当尽全力一试。”
·
柳焕颜在太子东宫住了下来。
与她一道的，还有一位姓孙的医师。
孙医师今岁四十出头了，在东宫等着面诊那会儿，柳焕颜见过他，对他也有印象。
而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这男人尖嘴猴腮，看起来就是贼眉鼠眼的模样。
所有人或兴奋，或拘束，再不然像她这种，平静以待的。
但只有这个孙医师。
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在东宫四处打量。
那会儿柳焕颜一眼瞧见，便极为不喜。
却没想到，这种人竟也还有些真本事，能够通过面诊，留在了东宫，与她一并为胡氏研制解药。
东宫大的很，偏殿、配殿，亭台楼阁数不胜数。
她是女孩儿，不方便跟孙医师住的太近，傅知远在这点小时的安排上还是相当得体的。
只是白天总要一处共事，这令柳焕颜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大约有三日光景，这天柳焕颜早起往配药房去，案上却少了两样东西——
柳焕颜脸色铁青，几经搜寻，翻找半天皆是无果，而配药房中，更不见孙医师身影。
她的药方，不见了。
柳焕颜正提步要出门，之前见过的那个圆脸小太监神色匆匆一路小跑着进了门，她这才驻足停下。
小太监疾步而来：“姑娘在就好了，姑娘快随奴才来，胡嬷嬷的病不好了！”
柳焕颜闻言先是一愣，心下很快有了定论。
姓孙的一定偷了她的药方到傅知远跟前去邀功，傅知远他救人心切，现下八成已经用过药了！
可是那张方子，本来就是半成品而已，里面还少了好几味药去配药性。
“走！”柳焕颜咬牙切齿，提步出门，匆匆往胡氏寝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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