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焕颜没能再同徐太后多说些别的，她也很难从那些话语中揣测出徐太后对她究竟满意还是不满意。
老嬷嬷亲自送了她出门，小沙弥领着她去寻傅孤寒和傅玉姐弟。
柳焕颜出了这殿门，走出去不多远，驻足回望。
她心中隐隐不安。
那种忐忑不安，也是这些年都没有过的情绪。
一时之间，还有些陌生。
老嬷嬷笑着叫姑娘：“怕王爷要等急了，一会儿真急了，是要来闯太后寝宫的。”
她玩笑着，柳焕颜倒松了口气，也笑了笑，没说话，提步走远了去。
·
傅孤寒和傅玉是一块儿就给徐太后请安的。
柳焕颜没跟着。
这是徐太后吩咐的。
她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傅玉显然比傅孤寒要稳得住。
进了门徐太后其实已经换过一身衣裳，见姐弟两个来，笑着招手，叫的却是傅玉：“寿安还好吗？”
傅玉挽上徐太后的胳膊，顺势在徐太后身边坐下去，这会儿她才像是个晚辈一样，不似平日里那样高高在上，瞧着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还好，大相国寺景致也不错，她出来走走，散散心，那些苦难的事儿，也能忘却一些，释然一些。只是她年纪终究还是小，往常瞧着是个豁达性子，其实真遇上了事儿，还是跟自己过不去，总在跟自己较着劲，如今跟着我住，慢慢的都会好的。”
徐太后说好：“我老了，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你们这些晚辈。你，还有孤寒，你们姐弟两个最叫人不放心，不肯成家，膝下也没个孩子。我住在寺庙里，要潜心礼佛的，不好总操心红尘中事，你们就仗着这个，我行我素，潇洒快活了十年，如今这潇洒日子，怕是过不成咯。”
傅玉眸色稍暗了些，不动声色的：“皇上派人来请过您了吗？”
徐太后端着笑脸看她。
有些事情本来心照不宣，她也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要跟小辈儿勾心斗角的耍心眼子，于是在傅玉手背上拍了一巴掌：“在母后跟前说什么话？”
傅玉愣了一下。
多少年没人敢打她，敢教训她了。
这一下，仿佛就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她生来得宠，并非因为她母妃有多受宠爱。
那时候父皇的后宫里，淑妃盛宠，余下的那些恩宠，也有几个贵人婕妤去瓜分，而她的母妃，能分到的极少。
她受宠是因为父皇膝下已经失去过一个心爱的长女，她出生之前，父皇再没得一位宫中。
再加上她满月时，西北大旱就得到了解决，她三岁前，都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连朝臣都说，她是个为家国天下带来了祥和的公主。
因为受宠，也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但徐太后敢。
徐太后怕她这位千娇万宠的公主长歪了，时常耳提面命，那时候她所听到的教训，都出自徐太后之口。
傅玉倏尔笑起来：“母后，儿臣都这么大的人，您怎么还当教训孩子似的教训儿臣呢？”
“可不是，你都四十的人了，再过些年，我不在了，是没有人敢管教你。那正好，趁着这两年我勉强还能管得动，正该多管管你。”
一旁坐着始终没有说话的傅孤寒，脸上才多少有了些笑意。
徐太后斜眼扫过去，瞧见了，哼了一声：“我没把你的心肝儿怎么着，进了门，连句母后也不知道叫，摆着个臭脸子给谁瞧？这会儿倒又会笑了，可见见你阿姐挨骂，你是高兴地，该叫你姐姐提了你一顿好打才是。”
姐弟两个对视一眼，纷纷安心。
徐太后还是那个徐太后，是他们心中敬爱着的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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