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三爷也来了!”
众人都向门口看去,就见两个相貌风流的少年,一前一后走来,
前头那个脸若银盆眉如墨画一身红衣,周身清灵之气,眼中透着清澈单纯的正是贾宝玉,
后头那个小的,一张鹅蛋脸,两只斜飞丹凤眼,穿了件齐紫圆领袍,脚蹬石青缎面靴,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却有端庄沉稳的威严气势,
不疾不缓地跟在宝玉身后,正是今天随着宝玉出门上香的贾环,也是穿来的东华。
贾环本是二房庶子不受人待见,东华来了后,因着年纪小,性格发生变化,也没人察觉,
开蒙后,更是有了过目不忘之才,在贾政面前,聪慧灵秀,不输宝玉,隐隐透出将他当作二房的希望,
引起王夫人不满后,东华便被压着日日抄写佛经,东华稳得住,知晓出头的时机还没到,加之他也喜欢这些,也不觉苦累,
但这可戳了赵姨娘和贾政的肺管子了,便常带着东华去贾母处,
东华越长大,举止相貌越发向神魂靠近,便也得了颜控的贾母几分看重,只不过彼时王家势大,
贾府还要多靠姻亲,贾母和贾政再看中东华,也要给王夫人几分面子,只能私下补贴。
恰好前些日子,王家出事,扯出了王夫人昔年印子钱和包揽诉讼的旧事,东华抓住机会,从王夫人的魔爪下翻身,搬来和宝玉同住。
宝玉在原著中不喜欢贾环,并不是嫡庶之分,单纯因为贾环相貌不端,举止猥琐,
换了东华来,他自然喜欢这个灵慧非常的弟弟,贾母见兄弟俩相处的不错,东华没有和宝玉争夺的心思,也就更爱了东华一分。
只是东华为人不似宝玉体贴,又不爱理丫鬟小厮,所以荣庆堂的大小丫鬟们,照旧更爱宝玉多些。
白檀见到东华,眼里的笑意就不可抑制的倾泻出来,
黛玉看到哥哥的模样,有些好奇的顺着白檀的目光看向环兄弟。
就见环兄弟也正笑盈盈的看着哥哥,两个人隔着喧闹的人群和盈盈的烛火对望,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小女儿的心思总是太过细腻,白檀却没有这许多想法,只是为了重逢而喜悦。
老太太见两个孙子都一身出门见客的外衣,忙命:“去见你们娘来!”
宝玉东华领命去了,不多时又换了身家常半旧的衣服回来,
贾母笑道:“初次和你们表兄妹相见,怎好换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兄弟妹妹!”
宝玉早就看到堂中多了两个并不相熟的人,猜到这便是从扬州姑妈的儿女,连忙领着弟弟上来作揖。
白檀见宝玉形容举止没一点错漏,也感叹公府少爷小姐的礼节总是好的,
宝玉虽然时常癫狂无状,似傻如狂,在外人面前却还是一副知礼守节的翩翩公子样。
白檀黛玉也忙起身回礼,四人见过后,宝玉呆呆的看着兄妹两,
白檀身姿修长,黛玉袅娜窈窕,
兄妹年纪不大,还未长开,都是一张巴掌大的圆圆小脸,琼鼻花貌,皓齿明眸,
白檀气质温和内敛,黛玉灵动俏皮,两人身上都带着公侯伯府没有的文人气节,
初看仿佛3月初开的沾着晨露的白玉兰,行动言语间,又像是荼靡热烈的白山茶。
二人身上独属于水乡的秀雅书香,一动一静间宛如一卷江南水墨画,
让人想要珍藏回家细细揣摩,又怕唐突佳人不敢亵渎。
宝玉不由感叹这世上竟有如此钟灵毓秀的人,
往日只觉得自家兄妹相貌气质已是极好,
如今姑妈家的儿女一来,便将这一屋子的人都比成了泥猪癞狗,
可叹姑妈家离得远,自己竟不能同这兄妹一起长大,少了不知多少欢愉情意。
东华见宝玉又陷入呆傻的模样,恐他说错了什么话,让弟弟不开心。
便抢先一步道:“这个弟弟我曾见过!”
宝玉一愣,这话本是他刚才想说的,只不过对象并非白檀,而是黛玉,如今被环儿抢先他便不好再说了。
贾母笑嗔道:“净是胡说,你如何见过他?”
东华又抢先宝玉一步道:“这辈子虽未见过,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未尝不可。”
白檀只笑答:“许是我兄妹相貌随了母亲,母亲又随了外祖母,这才让环兄弟看着面善!”
“是极是极!”宝玉抢答道:“想来正是此理,难怪我看着妹妹,也有故人重逢之感哩!”
黛玉一听这三人所说,刚才心里对宝玉泛起的那一丝好感和熟稔便烟消云散了,只当真是亲戚间的血脉羁绊。
宝玉牵着东华在榻上坐下,细细的打量起对面的兄妹,开口问道:
“妹妹可读过书不曾?”
“只粗略看过四书,不敢称读。”
宝玉又问:“妹妹尊名哪两个字?”黛玉也答了,
另一边白檀和东华早就挪啊挪的蹭到了一起,悄悄说些私密话,
白檀一边和东华说扬州日常,一边竖着耳朵听宝玉黛玉的谈话。
“妹妹有字不曾?”
黛玉听到此言蹙起眉来,还未回话,
白檀就突然插了进来,“家中父亲已为妹妹取过,只是不好告知外男,宝兄弟见谅了。”
宝玉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糊涂话,女子待字闺中,小字不是父亲,便是未来丈夫取的,自己怎好唐突发问。
忙转移话题道:“可有玉没有?”
黛玉听到这话笑着侧头看向哥哥,一脸被你猜中了的表情,
又转回头答道:“家中玉石不知凡几,今日带的乃是先皇所赐林家旧物,皇恩浩荡,林家感念不尽。”
宝玉还要再问,有没有胎里带来的,就被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贾母打断了,
她是真怕宝玉又说出些不知好歹的话,冒犯了皇家。
连忙道:“天色晚了,你们也回去安置了吧,
鸳鸯找人将宝玉环儿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里,
把你林姑娘今晚安置在碧纱橱里,檀儿安置在碧纱橱外。”
宝玉急道:“老祖宗何必把我挪出来这般麻烦,就让我和环儿今晚同檀兄弟在碧纱橱外挤一挤罢,兄弟间也好亲香亲香。”
贾母不许,只道:“你檀兄弟远道而来,今日奔波一天,劳累的很。
你们两只皮猴子在旁,岂不是扰他不得安枕。”
东华也想和白檀睡在一起,也开口劝道:
“碧纱橱地方不小,我们三人体量不大是睡得下的,我和二哥绝不闹妖,坏檀兄弟好眠。”
白檀看了眼东华,也只能点头道:“外祖母,孙儿也想同兄弟们一起,左右不过一晚,您就依了我们吧~”
贾母耐不住三人缠磨,只好答应,安排好今晚上夜的丫头,王熙凤也早将几顶花帐,锦被稠褥准备齐全,
丫头们上前服侍众人洗漱安寝,白檀东华并没有多聊,只不过一起贴着睡便已觉得十分安心,
宝玉倒是叽叽喳喳的和白檀聊了许多京中趣事,不过小孩子抵不住困意,说到一半便也沉沉睡去,
兄弟两个相视一笑,也相拥入睡。
众人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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