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礼禄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秦烨轻巧地绕过。他只能站在原地，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顺着脸颊滑落。
秦武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公公，要不让小的帮您挑几样？”
“不必了。”秦烨摆摆手，“我自己来。”
他灵活地跳上马车，开始翻检那些药材盒子。每打开一个盒子，他都会仔细查看，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好东西啊，这鹿茸品相不错，我取两个。”秦烨的声音里带着赞叹。
“啧啧，人参也是上品。”他将人参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雪莲花……也得来几朵。”
“大黄？这个也不错……”
秦烨一边挑选，一边自言自语。每取一样药材，秦武德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额头的青筋也越发明显。
等到秦烨将每种药材都取了一些，这才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了，就这些吧。”他笑着说道，“老秦啊，都散了吧。”
他将装满药材的匣子放到自己的马车上，对车夫吩咐道：“送到我府上去。”
“是，公公。”车夫连连点头。
秦武德这才松了口气，挥手示意柳礼禄带队离开。他强装镇定，向秦烨拱手：“秦总管，既然您都看过了，老朽就告退了。”
“且慢。”秦烨笑道，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不是还要入库么？”
秦武德的脸色瞬间变了，额头的冷汗再次冒出：“秦总管，入库和出库不同，这可是要直接进御库的，半点差错都担不起啊。”
“哦？是这样啊。”秦烨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
秦武德暗自冷笑，心道这太监贪得无厌，要这么多钱财又能如何？他强压着心中的不屑：“公公，您分得的那五成，可比这些值钱多了。”
“说得也是。”秦烨点点头，目光扫过远处的仓库，又道，“不过这阳光不错，我想在这歇会儿。来人，搬张椅子来。”
秦武德无可奈何，只得匆匆离去。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仓促，脚步也不似往常那般稳健。
等人走远，秦烨的笑容收敛，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坐在椅子上，目光深邃，仿佛在思索什么。
“去给我准备些茶点来。”他挥退左右，声音低沉。
待下人离开，四周无人，他轻拍大腿，打出暗号。
沈化林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如同幽灵般神出鬼没。
“那两人检查药材时的反应如何？”秦烨开门见山地问道。
“回公公，他们确实很紧张，尤其是您查看人参时，反应最为剧烈。”沈化林低声回答，“秦武德的手一直在发抖，柳礼禄更是差点打翻了药箱。”
秦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先去盯着那些药材，别让人动手脚。记住，要特别注意人参。”
“是。”沈化林应声，随即又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
秦烨独自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作为一个医者，他并未从那些药材中发现明显的异常。但秦武德和柳礼禄的反应，显然说明这些药材有问题，尤其是那些人参。
他从自己的那辆马车中找出一只人参，捏起一点参土闻了闻，瞬间脸色一沉。
这参土中竟有浓烈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怀中传来剧烈的沙沙声。秦烨掏出装有蛊虫的小瓷瓶，蛊虫正在瓶中疯狂躁动。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些人参是用尸体培育出来的。难怪近来宫中频频有人暴毙，想必都与这批药材有关。
收好手帕，他大步走向承明殿。
殿内气氛凝重，上官瑾端坐龙椅之上，威严肃穆。她的目光落在殿下跪着的沈化林身上，眼神深不可测。
沈化林跪在地上，将今日跟踪秦烨的所见所闻一一禀报。从秦烨收受贿赂，到检查货物时的种种异常，无一遗漏。
“陛下，秦总管在宫中的一些举动……”沈化林跪在地上，声音压得很低，“确实有些不妥。”
上官瑾眼神有些恍惚。从小到大，她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秦烨，原本以为他与众不同，结果却又是这样。
“具体说说。”上官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化林低着头，额头几乎贴到地面：“秦总管上任后，提高了宫中各项物资的采购价格。这些钱财数额巨大……”
“够了。”上官瑾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先下去吧。”
“是。”沈化林恭敬地退了出去。
上官瑾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殿内安静得只能听见雨声，她的思绪却如同翻滚的浪潮般混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熟悉的声音响起，秦烨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往常那般温和的笑容。
看着他这副模样，上官瑾心中更是失望。这个男人，装得可真像。她强压下心中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秦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一顿：“陛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朕为何会心情不好，你心里不知吗？”上官瑾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锋利。
秦烨微微蹙眉：“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你说呢？”上官瑾站起身，龙袍下的身躯微微颤抖，“才当上司礼总管几天，就开始中饱私囊了？”
秦烨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件事。”
“怎么？承认自己贪墨了？”上官瑾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陛下说的太重了。”秦烨嘴角微扬，出人意料的笑了。
“其实奴婢故意表现得贪婪，就是为了让他们相信奴婢是个贪财之人。”秦烨转过身，目光落在上官瑾身上，“让他们以为奴婢会成为他们的合伙人。”
上官瑾坐在龙椅上，玉手轻抚案几，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忧虑：“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这一出戏，不过是为了寻找线索罢了。”秦烨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绣着海棠花的手帕，“而且，奴婢还真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手帕轻轻展开，露出里面一撮褐色的土壤。在烛光下，那土壤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不就是普通的泥土吗？”上官瑾微蹙秀眉。她的目光在秦烨脸上逡巡，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陛下请闻一闻。”秦烨将手帕捧到上官瑾面前。
上官瑾犹豫片刻，还是微微俯身。清冽的香气中夹杂着一丝血腥，让她不由得一惊：“这股味道……参香混着血腥气？”
“没错。”秦烨点头，从袖中又取出一个青花瓷瓶。瓶身纹饰精美，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感。他将手帕铺在御案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
一只通体漆黑的蛊虫立刻从瓶中爬出，径直朝着那撮土爬去。它的动作迅捷，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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