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倾洛这话一出，众人都惊住了。厅堂里一时安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卫琉皱起眉头，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保留临江阁的名字，但不必拘泥于原来的经营方式。”赵倾洛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既然是临江阁，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江景呢？”
周掌柜眼前一亮：“夫人是说......”
“我们可以在楼上开设雅间，专门供人赏景。”赵倾洛继续说道，“再请几个会弹琴的姑娘，让客人一边品茶一边听曲。这样的体验，在其他酒楼可是找不到的。”
“这......”卫琉若有所思，“倒是个新鲜的主意。”
“不止如此，我们还可以......”
赵倾洛抬眼看向对面神色焦虑的周掌柜，继续道：“一个酒楼的根本在于厨子，可临江阁现有的厨子水平，婶母您也品尝过。”
“要么让他突然开窍，要么另请高明。如果新厨子到了，老厨子怎么安置？工钱该如何定？这些都是问题。”
话音刚落，周掌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茶盏被带得晃了几下，茶水溅出几滴。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夫人，那就先辞退小人吧！小人知道自己太过固执，不适合做这个掌柜！”
卫琉正要开口阻拦，却见赵倾洛轻轻摇头，无奈道：“周掌柜，您先别急。小二们又该如何？他们勤恳耿直，但欠缺变通。若是换了新掌柜，他们能听从吗？况且，您若是被辞退或降职，他们怕是要闹到国公府来。”
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去年有个小二因为打碎了客人的酒壶被罚银，周掌柜心软想私下补贴，结果其他小二知道后，非说这是偏心，闹着要去国公府评理。最后还是卫琉出面，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厅内陷入一片寂静，连茶盏相碰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赵倾洛抬手轻轻拨弄着发间的步摇，金丝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更重要的是，细作的身份还未查明，靖国公府随时可能使出致命一招。”
“什么致命一招？”卫琉忍不住问道，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手帕。
“比如，”赵倾洛的声音低沉，“若他们指使细作在菜品中下毒，酿成人命，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这并非她杞人忧天。梦中那场悲剧历历在目，虽然不是细作所为，原来是她父亲安排的，但结果都是一样的。记忆中那些痛苦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她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继续说道：“临江阁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艘破船。我们既要防备外敌的袭击，还要担心内部的漏洞。”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卫琉的脸色变得苍白，手中的帕子已经揉得不成样子。
张嬷嬷站在一旁，目光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她知道小姐这番话说得并不容易，毕竟按照小姐的性子，本不该掺和这些事。
赵倾洛不再多言，她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接下来如何决断，与她无关。她的目光再次飘向窗外，那片落叶已经不知去向。一年后她便要和离，现在多嘴，不过是一时心软，想要弥补周掌柜和楚笒霄罢了。
“倾洛，真的是这样吗？”卫琉端起茶盏，手微微发抖，茶水在杯中晃动。她从未见过儿媳妇如此认真地谈论临江阁的事。
周掌柜又急切地开口：“小人愿追随夫人脚步！夫人的选择我绝对支持，是辞退小人还是改换门庭，小人都支持到底！”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
张嬷嬷在一旁暗自点头，这周掌柜虽然性子倔强，但却很有眼光，早就看出小姐的不凡。只是可惜，小姐似乎并不想在这里久留。
“关于临江阁的事，得找笒霄好好谈谈。”卫琉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事关系重大，不能仓促决定。”
众人散去后，赵倾洛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几分疲惫。“我这是犯什么糊涂，说这些做什么？维持现状不好吗？一年后脱身就是，何必自找麻烦。要是他们真听我的建议......”
“小姐准备让临江阁改成什么？”张嬷嬷好奇地问，她轻手轻脚地为小姐添了杯茶。
赵倾洛苦笑着摇头：“说来惭愧，我连要改成什么都没想好。”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描绘着茶盏上的纹路，“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张嬷嬷温和地说，眼中满是关切，“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决定，能有勇气尝试就很难得了。况且有学士和夫人支持，小姐大可放手一试。”
赵倾洛摆摆手：“嬷嬷误会了，我真的是一时冲动......”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临江阁的方向。
张嬷嬷笑而不语，眼中满是宠溺。她太了解自家小姐了，表面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却早已开始思考对策。
傍晚时分，楚笒霄独自骑马归来。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的身影格外挺拔。
他翻身下马，把马缰交给门房，声音低沉：“府中可有异常？”
“回大人，一切安好。”门房恭敬地答道，却不敢抬头直视这位年轻的国公爷。
楚笒霄刚要去看望母亲，李嬷嬷就匆匆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国公爷，楚二夫人有要事相商，就在您书房等着。”
“母亲那边如何？”他停下脚步，眉头微皱。
“老夫人安好，只是......”李嬷嬷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临江阁怕是有靖国公府的细作。”
楚笒霄脸色一变，大步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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