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笒霄和卫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馆，夜色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凉风习习，带着几分寒意。
楚笒霄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今晚的星空真美。”
他拍了拍卫羌的肩膀：“多谢兄弟。”
“得了吧，别肉麻了。”卫羌不自在地躲开，“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看着好友远去的背影，卫羌摇了摇头。平日里高冷自持的楚笒霄，今晚竟然这般反常，想必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只是这人一向倔强，不愿与人分享。
楚笒霄独自回到国公府，让马夫牵走了马之后，慢悠悠地往内院走去。酒意上涌，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夜深人静，府中一片寂静。廊下的灯笼随风轻摇，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他脚步轻缓，一边走一边想着要不要去账房看看。虽然这么晚了，账房先生应该已经回去了，但他身上银两不够，总要备些才行。
远远望去，帐房里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昏黄的灯光从窗棂中透出，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楚笒霄眼前一亮，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推开门，就见魏账房正坐在案前，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烛光下，老人的白发愈发显眼。
“魏先生，这么晚还在忙？”楚笒霄笑着问道。
魏账房抬头见是国公爷，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欲言又止。案上的账本匆忙合上，却还是被楚笒霄瞥见了几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帐册上似乎有些异常？”楚笒霄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走近几步，注意到魏账房的手在微微发抖。
魏账房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愁绪：“实不相瞒，府中账目...早已亏空。老夫人的嫁妆也已经填补完了。今日楚二夫人送来五百两，老奴...老奴实在不知该不该收。”
楚笒霄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酒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眩晕。
“这...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魏账房继续说道：“府中开支浩大，光是老夫人的药材就需要大笔银两。太医说若能用上好参，老夫人的身子定能好转。可一根上好的人参就要一百五十两......”
“够了！”楚笒霄突然打断老人的话，声音嘶哑。
他扶着桌角，努力稳住身形。从小到大，母亲从不让他过问府中账目，说男儿当以天下为己任。他竟不知，这些年母亲一直在用嫁妆支撑着这个府邸。
十九年来的骄傲，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原来他一直活在母亲的庇护之下，享受着她的付出，却毫不知情。
魏账房看着站在门口的年轻国公爷，心中不禁叹息。月色暗淡，灯光微弱，那道孤单的身影显得格外清冷。往日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国公爷......”魏账房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楚笒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魏先生不必担心，府里很快就会有进项。”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寂静的夜色里。
楚笒霄独自走在空荡的院落里，心中感到十分落寞。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肩头，却带不走心头的沉重。从未有一刻，他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抬头望向母亲居住的院落，那里依旧亮着灯。想必又在给母亲熬药，可他却连一副上好的药材都买不起。
楚笒霄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的梅花，回想起那日的情形，楚笒霄不由得苦笑。他原本只是路过花园，听见有人在谈论“京都双姝”，才好奇地往里张望。
谁知正巧撞见赵倾洛在那里梳妆，虽只一眼，却成了日后她指控他轻薄的由头。
“那时的她明明对我不屑一顾。”楚笒霄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更令他不解的是云华寺之行。他本该走大路，却鬼使神差选了小路，恰好遇见赵倾洛遇险。若是平常，以赵倾洛的性子，定会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可她却反常地保持沉默，直到十几日后突然翻脸，非要嫁入国公府不可。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梅枝摇曳。楚笒霄端起茶盏，茶水已经凉透，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这位新进门的夫人，当真是判若两人。”府中下人的议论声不时传入耳中，“哪还有半分从前骄纵跋扈的模样？”
是啊，嫁入府中后的赵倾洛，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目中无人的“京都双姝”，意外地展现出善解人意、才智过人的一面。这般转变，反倒让他背负的污名愈发洗脱不清。
婶母突然将临江阁交给赵倾洛打理，而赵倾洛又立刻提出切实可行的改善方案...一切来得太过蹊跷。
楚笒霄放下茶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国公爷。”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楚笒霄整理了下衣袍，强迫自己露出平静的表情。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账房，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倾洛正襟危坐，目光温和地看着眼前的魏账房。她今日特意挑选了一身素雅的衣裳，既显得庄重，又不会太过张扬。
“魏先生，冒昧来访多有打扰。”她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身后的张嬷嬷看着自家小姐的表现，心中暗暗赞许。
魏账房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有些恍惚。传闻中骄纵跋扈的“京都双姝”之一，此刻却端庄大方，举止得体，与传闻中判若两人。
“夫人言重了。”魏账房连忙回道，心中暗暗称奇。这位新进门的大少奶奶，似乎远比传闻中要懂事得多。
赵倾洛微微一笑：“婶母将临江阁交予我打理，这两日我仔细考察过，发现若继续经营酒楼，恐怕难有起色。”她从袖中取出一份详细的账目，“我想改作他用，但需要一些资金支持。”
魏账房接过账目，仔细翻看，眉头渐渐舒展。这份账目条理分明，每一笔支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甚至还附上了详细的改造方案。
“夫人考虑得很周到。”魏账房由衷赞叹。
赵倾洛顿了顿，继续道：“本该询问母亲，但她身体抱恙，我不忍打扰。故来向魏先生请教，不知府中可有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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