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夫人进了房间，被满屋子的书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环顾四周，目瞪口呆。
原本普通的闺房，此刻到处都是书柜。檀木雕花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书桌上堆满了典籍，一本诗集上还插着流赵书签。窗台上放着一盆兰花，清香淡雅，与满室书香相得益彰。
“小姐这些日子都在读书，连用膳时都要看着书。”张嬷嬷在一旁解释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
看来这几日，除了查看临江阁的修缮，这位国公夫人都在房中读书。楚二夫人暗自点头，这孩子果然不简单。
“婶母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赵倾洛坐在窗前的檀木桌旁，手中捧着一本线装书，示意丫鬟添茶。
“夫人这是在读什么？”楚二夫人卫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赵倾洛回过神，抬眼看向卫琉。只见她一身藕荷色褙子，发间只簪了一支玉簪，端庄中透着几分随意。
“是《女则》。”赵倾洛合上书本，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虽说我出身书香门第，但平日里除了必读的书籍外，其他的书倒是没看过几本。如今想着重新开始，便从读书做起。”
卫琉点头微笑：“难得你有这份心。”
“其实......”赵倾洛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除了读书，我还想学些别的。”
“哦？说来听听。”
“我想学武。”
这话一出，卫琉手中的茶盏差点掉落。她瞪大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婶母觉得很奇怪吗？”赵倾洛抿了抿唇，“我知道京中贵女大多以柔弱为美，但我实在不愿再这般无用。至少...至少要能保护自己。”
卫琉放下茶盏，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赵倾洛变了许多，举手投足间少了几分天真，多了几分沉稳。
“你为何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赵倾洛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危难之际，连逃命的本事都没有......”
“原来如此。”卫琉轻叹一声，“若你当真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几手。”
赵倾洛猛地抬头，惊喜道：“婶母会武功？”
“略懂一二。”卫琉笑道，“虽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女侠，但在京都女子中，也算得上拿得出手。”
赵倾洛立刻起身，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能得婶母指点，是倾洛的福分。”
“你这孩子......”卫琉被她这般郑重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楚二夫人压低声音道：“是关于临江阁的事。老夫人让我来问问，你准备得如何了？”
赵倾洛微微一笑：“婶母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她从书桌上取出一本账册，“这是我这些日子整理的临江阁往年账目，还有一些新的想法。”
楚二夫人接过账册，随手翻了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账册，简直就是一本详细的经营方案。从采买、人事到营销，事无巨细，都被记录在内。
“好孩子，你这是下了大功夫啊！”楚二夫人感叹道。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枫华会选中赵倾洛了。
赵倾洛淡淡道：“临江阁是京都第一楼，若想重振声威，自然要做足准备。”
正要说话，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春雨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学士府来信了。”
赵倾洛接过信展开，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父亲让她明日和楚笒霄一起回府用饭。
卫琉看着赵倾洛的表情从欣喜到忧愁，不禁关切地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母亲来信，说明日父亲休沐，想请我和国公爷回府用膳。”赵倾洛轻轻放下手中的信笺，眉头微蹙。
“这是好事啊！”卫琉眼前一亮，“自你们大婚以来，笒霄还未曾去过学士府。上回你回门那日，他因宫中要事未能陪同，这事我可以作证。”
“我知道。”赵倾洛抬眸一笑，“若真要推脱，敬茶那日也不必入宫。况且那晚他穿着官服归来，身上连一丝酒气都无，显然是为公务所困。”
卫琉闻言，目光深深，“你如此了解他，为何还......”
“大婚之前，我确实不明白。”赵倾洛自嘲地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若早些想通，也不至于做出那等糊涂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卫琉忍不住追问，身子微微前倾，“是不是接亲时出了什么变故？”
“没什么，只是突然醒悟罢了。”赵倾洛轻轻摇头，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盛开的海棠，“有些事，想通了就好。”
卫琉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好再问。但四十多年的阅历告诉她，事情绝非这般简单。她看着赵倾洛清瘦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
“这样，我替笒霄应下这顿饭。”卫琉站起身，整了整衣裳，“我去准备些礼品，毕竟是第一次登门......”
“不可！”赵倾洛突然提高了声调，转身时眼中带着几分慌乱，“婶母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我与国公爷之事，旁人不便插手。”
卫琉被她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好好好，我压根不在乎。你这孩子，怎么忽然这般紧张？”
“抱歉，婶母。”赵倾洛歉意地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我只是......”
“我想亲自去请他。婶母可否告诉我，笒霄这会儿在何处？”
卫琉对她的问题感到诧异：“他应该在书房。”
“多谢婶母。”
“无妨。”卫琉摆摆手，“对了，有空来听雨轩找我，我教你些防身的功夫。”
临走前，卫琉忽然站住，欲言又止。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听得见窗外的鸟鸣声。
“婶母还有事？”赵倾洛轻声问道。
“那个......”卫琉有些尴尬，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之前不让下人听你使唤，是我......”
“那些往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赵倾洛打断她，声音平静而坚定，“我诬陷国公爷，还差点让老夫人气急攻心，你们如此对我并无不妥。对错分明，不该因我现在改过就抹去从前。”
卫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般明事理、知进退的性子，与之前判若两人。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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