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柔跪坐原地，泪如雨下。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优秀，却不想在最重要的时刻败得如此彻底。梅影连忙上前搀扶，她含泪向众人行礼，柔弱的模样惹人怜惜。
“这般柔弱，哪里比得上卫小姐的风采。”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
“就是，卫小姐才配得上月神之名。”
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一句都像刀子般刺入楚青柔心中。
当晚的月华节格外热闹，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可新晋月神卫婉婉却不见踪影。
她婉拒了圣手画家欧阳良的画像邀请，也未在节日上现身。当她的琴艺与舞姿传遍长安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已悄然驶出城门，向着百里外的翠云庵疾驰而去。
车厢内，卫婉婉摸着自己光洁的头颅，心下释然。
“玉兰。”她轻唤一声。
秦玉兰回身，看着她微笑：“依旧很美。”
马车继续向前，消失在夜色中。长安的灯火渐渐远去，仿佛一场虚幻的梦。
恒王府的书房内，烛光摇曳。檀香缭绕，映照着墙上的字画若隐若现。
跪了一地的黑衣人，无一人敢抬头直视上座的男子。空气凝滞，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小心。偶尔有人因跪得太久而微微调整姿势，却又立刻僵直身体，生怕惊扰了那位大人物的思绪。
那人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另半张脸被烛光映照，唇角微扬，却让人不寒而栗。
“禀王爷，卫小姐在月华节后便消失无踪，连卫丞相府都未派人寻找。”韩亮跪在最前，低声道。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即便是这样的天气。
“可有人见过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楚恒王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
韩亮咽了咽口水：“回王爷，最后一次有人见到卫小姐，是在城南的一家布庄。之后便再无踪迹，就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楚恒王眸光微动，书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卫婉婉本就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但她的突然消失，却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一个世家贵女，在成为月神后悄然离京，家中却毫无动静。要么已经香消玉殒，要么是得到了丞相府的默许。
“丞相府可有什么异常？”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王爷，表面上一切如常。只是...”韩亮迟疑了一下，“只是下人们私下议论，说卫夫人近日总是在佛堂中念经，比往常更加虔诚了。”
楚恒王轻笑一声，那笑声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楚二小姐那边如何？”他话锋一转。
“回王爷，侯府近来诸事不顺。楚三郎病逝，楚老夫人卧榻不起，楚二小姐又未能当选月神。”韩亮如实禀报，“侯府上下都说是...是时运不济。”
楚恒王兴趣浓浓地问道：“这些事，可是在那位真千金回府之后发生的？”
韩亮一愣，仔细回想后惊道：“确实都是在秦小姐回府后！属下这才想起，自打秦小姐回府，侯府的变故就一件接着一件。”
“秦玉兰...”楚恒王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眸中暗芒闪动。
与此同时，坐落在山水之间的翠云庵内，一派祥和宁静。青石板路两旁的杂花生得随意，却别有一番野趣。
庵中收留了一百零八名女童，还有十数名遭遇不幸的女子。她们在慈悲庵主的庇护下，过着简单却安稳的生活。清晨诵经，午后习字，傍晚劳作，日子过得充实而平和。
当秦玉兰一行人到来时，庵中众人难免惶恐。毕竟这样的贵人，往往会打破她们平静的生活。
然而，当卫婉婉剃度出家，与她们同吃同住；当秦玉兰耐心教导女童们读书识字；当那笔慷慨的五千两捐赠送到庵中，众人这才渐渐放下戒心。
一个月过去，卫婉婉已经完全适应了庵中的生活。她不再是那个长安中备受瞩目的月神，而是一个普通的青衣女子，每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师父，教我写字好不好？”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怯生生地拽着卫婉婉的衣角。
卫婉婉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女童的头：“好，我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要用心学。”
“嗯！”女童用力点头。
秦玉兰站在远处，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她转身向慈悲庵主告别：“庵主大善，问心济世令人钦佩。”
慈悲庵主慈眉善目地看着她：“孩子，放开心结，反倒让人轻松自在。翠云庵风景清幽，常来走走。”
秦玉兰轻轻应了声。她知道，司韶音的魂魄留在了翠云庵后院的桃花树下，她选择以这种方式陪伴卫婉婉。秦玉兰赠予她一缕功德，让她的魂魄更加稳固。
“小姐，您就不怕司韶音...”桃夭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忧。
秦玉兰望着远处与女童们说笑的卫婉婉，摇头道：“若她真有异心，我自会了结这段因果。但现在，让她们相伴也好。”
回到侯府不久，相府赵氏便来访。府中下人走动频繁，都在猜测这位贵客的来意。
孟氏和楚威连忙迎接，满心以为是为楚青柔而来。毕竟在他们心中，楚青柔才是最适合攀附权贵的人选。
“我是来寻令爱的。”赵氏开门见山，目光在堂中扫视。
孟氏眼前一亮，急忙让人去唤楚青柔。她已经在心中盘算起该如何借此机会为女儿谋划前程。
当楚青柔施施然走入正堂时，赵氏看着这个精心打扮的女子，虽然举止得体，却总觉得少了几分她想要的气质。
秦玉兰随后而至。她一身素雅长裙，步履从容，仿佛带着一股清雅之气。
“没叫你来做什么！”孟氏厉声呵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楚夫人！”赵氏打断她，快步走向秦玉兰，笑容温和，“玉兰。”
孟氏面色难看，楚青柔脸颊通红。这一刻，她们终于明白，原来赵氏是为秦玉兰而来。
秦玉兰对赵氏微微一笑：“卫夫人请随我来。”
堂内只剩下三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不甘。孟氏攥紧了手帕，指节发白；楚威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楚青柔咬着下唇，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秦玉兰推开落梅院房的门，檀香袅袅中，映入眼帘的是赵氏憔悴的身影。
“玉兰...”赵氏立刻迎上前，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婉婉她...”
话未说完，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颤抖着手捂住嘴，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即将在翠云庵度过余生，只觉心如刀绞。
秦玉兰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锦帕递过去。同时，她将纸笔摆在案几上，手腕轻抖。
笔尖游走，墨色晕染。时而轻盈，时而沉重，勾勒出一幅生动的画面。
赵氏擦拭着泪水，不解地望着少女的动作。她注意到秦玉兰眉头微蹙，神情专注，仿佛要将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这幅画作中。
很快，纸上呈现出一幅温馨的场景 — 卫婉婉被众多女童环绕，慈详的庵主与庵姑们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整个画面洋溢着祥和喜乐的气息，仿佛能听到孩童们清脆的笑声。
“这...”赵氏捧着画细细端详，手指轻轻抚过女儿的画像。泪水又涌上来，但这次却带着笑意。虽然心中仍有不舍，但已经释然了许多。
“这幅画...可以给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弄皱了画纸。
秦玉兰点头：“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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