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蕊站在警局调解室里，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略显褶皱，脸上挂着楚楚可怜的表情。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打在她身上，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道光影。
“警察同志，我真的知道错了。”她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纤细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我和大强感情很好的，只是有时候沟通方式不太对。”
调解室里的警察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桌上的档案显示，这已经是一个月内第二起家庭纠纷了。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种案件他们见得太多了。
“小陈啊，你也是个明事理的，”警察放缓语气，“以后要多沟通，别动手。你看看，这次把人打得多重。”
陈蕊抬起头，眼眶微红，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抿了抿嘴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也不想的......”
警察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隔壁办公室传来一阵剧烈的争吵声。
“你们这是包庇！”一个尖锐的女声穿透墙壁，“我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们居然说不立案？”
陈蕊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在这个年代，家暴案件根本就没人重视。农村里被打死的妇女数不胜数，城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既然法律帮不了她，那她只能靠自己。
“我知道了，警察同志。”陈蕊擦了擦眼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我婆婆年纪大了，脾气急，您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另一间办公室里，沈慧芬正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她的头发凌乱，脸上的妆容也花了，看起来狼狈不堪。
“你们这些人，就知道和稀泥！”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我们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办案警察揉了揉发涨的额头，耐着性子解释：“大娘，这属于家庭纠纷，不在立案范围内。您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去找街道办或者妇联调解。”
“调解？调解？”沈慧芬气得浑身发抖，“我儿子都快被打死了，你让我去调解？”
她万万没想到，儿子被打进医院两次，居然连个说法都要不到。想到医院里儿子的惨状，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刺鼻，病房里一片死寂。钱志强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眼眶骨裂、左手无名指骨折、两根肋骨骨折、小腿骨裂，浑身青紫。
“妈，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钱志强咬牙切齿地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去找陈家人，让他们管管这个疯女人！”
病房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花了大价钱娶回来的媳妇，居然是这么个暴力狂。现在好了，他堂堂七尺男儿，被媳妇打进医院两次，这脸往哪搁？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调解员推门进来。
“钱同志啊，”调解员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媳妇她也是......”
“滚！”钱志强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花，“谁让你来的？给我滚出去！”
调解员脸色一沉，转身离开了病房。关门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慧芬这才想起一件更要命的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大强，家里的钱......”
母子俩这才记起，他们的积蓄都被陈蕊洗劫一空了。从早上被灌药，到现在进医院，这一整天的变故让他们都忘了这茬。
“妈，你快回去找她要钱。”钱志强急得想要坐起来，却被伤口的疼痛逼得倒回床上，“别让她跑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指紧紧攥着被单：“等我出院，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警局里，一个年轻的警察翻看着陈蕊的档案。上面记录着她这几年报警的记录：家暴、威胁、限制人身自由......每一条都触目惊心。
“这案子，怎么处理？”他转头问身边的老警察。
老警察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处理？都是家务事。”
年轻警察皱起眉头：“可是......”
“别可是了，”老警察打断他的话，“这种事情，我们插不上手。”
他合上档案，眼神有些复杂：“只能等他们自己想明白了。”
医院的走廊里，沈慧芬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她要赶在陈蕊跑掉之前，把钱要回来。
另一边，陈蕊举着榔头，一下一下地往门框上砸着锁扣。砰砰的声响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像是一首单调却又充满韵律的乐章。
她的动作很慢，却异常坚定。每一下都恰到好处，既不会用力过猛损坏门框，也不会太轻让锁扣松动。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顺着脸颊滑落。
房间里一片狼藉，衣服散落一地，到处都是脚印。她知道是谁干的，沈慧芬和钱志强，这对母子俩为了找钱，把她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床铺被掀得乱七八糟，柜子里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连她藏在枕头下的零钱都不放过。
陈蕊停下手中的动作，环视着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房间。墙角的裂缝在时光中愈发明显，天花板上的霉斑像一朵朵绽放的黑色花朵。她抿着唇，默默地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放进桶里。
这些衣服得重新洗了。
但她并不生气，反而勾起了嘴角。既然你们不讲规矩，那就别怪我也不客气。她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转身走进沈慧芬和钱志强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同样凌乱的场景。只不过这次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床上的被褥七零八落，衣柜大敞着，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的衣物都被她抱了出来，站在楼道里，用力往楼下一扔。
衣物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一场特别的雨。各式各样的衣服在空中翻飞，有沈慧芬最爱穿的碎花连衣裙，有钱志强的运动裤，还有那条格外显眼的大红花裤衩。
楼下很快聚集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们的声音透过楼道的回音，清晰地传到陈蕊耳中。
“这钱家又闹什么幺蛾子？”王大婶叉着腰，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衣物。
“可不是，天天鸡飞狗跌的，烦死了。”孙婶接话道，顺手捡起一件衣服看了看，又嫌弃地扔在地上。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张富娟可是被她男人打惨了。”张大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为啥啊？”几个人顿时来了兴趣。
“还不是因为钱志强那事！”张大妈压低声音，“听说张富娟给钱志强送饭的时候，被她男人撞见了。这不，一顿拳打脚踢，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议论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几声意味深长的笑。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幸灾乐祸，更多的人在窃窃私语中交换着各种版本的传言。
就在这时，沈慧芬回来了。
她站在人群后面，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都给我闭嘴！”沈慧芬终于忍不住，怒吼着冲进人群，“一个个的，自己家的破事还没收拾利索，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三道四？”
她特意看向张大妈，冷笑道：“某些人的闺女倒贴人家都倒贴出名了，还有脸在这儿说别人？”
张大妈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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