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玲也溜下椅子，跟着大人们跑了出去。她小小的身影混在人群中，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只见杨婆子举着火把，正在秦家门口又踹又砸。她的脸上清明，看不到一丝之前的疯癫之态，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元旦之夜，本该其乐融融，却不想闹出这等动静。四周的邻居们都被惊动了，纷纷出来围观。
珠玲站在人群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幕。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杨婆子为什么会突然清醒了。
柳灵荷见杨婆子神志清明，大者胆子上前想要劝阻。"婶子，有什么事好好说，何必闹成这样？"
杨婆子闻言，转过身来，眼中怒火更盛。"好好说？他们家趁我脑子不清楚的时候骗我的钱，今天我非得讨个说法不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惊住了。
秦家的大门纹丝不动，杨婆子转而发泄到门口的自行车上。她又踢又踹，车轮都扭曲变形了。一百多块钱的自行车，在她手下变成了废铁。秦有力偷偷看着，心都在滴血。
杨婆子还不解气，抬手一掷，火把飞进院子。先是一片寂静，随后传来秦艳艳的尖叫："着了！着了！"紧接着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从那天起，杨婆子和秦家的纷争就没停过。胡同里的人渐渐习以为常，只有秦家叫苦不迭。
元旦过后，放假的孩子们给胡同带来了生机。冯月容姐和春华姐来到钱家，找珠玲玩耍。
"你们在呀，正好我找你们。"秦美美走进来，她还穿着那件小红袄，只是衣襟上沾了些灰。她比之前瘦了不少，眉眼越发长开了。
"你怎么没去店里？"月容冷冷地问。
"也没什么顾客，不像钱婶的店生意好，我就溜出来了。"秦美美柔柔一笑，提议去逛街。
"走吧！我妈给我十元钱，让我买新线衣呢。"月容得意地掏出一张票子。
三个女孩子兴高采烈地出门了，只留下珠玲在家。
突然，有人敲门。珠玲开门一看，是钱珠梁和秦俊杰。
"珠玲，能聊聊吗？"秦俊杰低声问道，眼神复杂。
珠玲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路。钱珠梁跟在后面，警惕地打量着秦俊杰。
"有什么事吗？"珠玲直截了当地问。
秦俊杰深吸一口气，"我想向你道歉。之前我妈做的事，是她不对。我替她道歉。"
钱珠梁在一旁冷哼一声，但没有说话。
珠玲皱眉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秦俊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看到了杨婆子对我家的所作所为。我明白了，仇恨只会带来更多伤害。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珠玲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知道错了就好。"
"我决定住校了。"秦俊杰语气平淡地说道。
钱珠梁瞥了他一眼，"也好，那个家对你来说不是个好地方。"
接着大家都沉默下来，又过了一会，"晚上老九要聚会，你来吗？"秦俊杰问钱珠梁。
珠玲竖起耳朵，她听说过城里新开的练歌房，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消遣得起的地方。
钱珠梁摇头拒绝，珠玲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美美她们也会去。"秦俊杰补充道。
珠玲心头一紧，难道月容姐和春华姐也要去？老九在书中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嚣张跋扈，只有在钱家兄弟面前才会收敛。如果把月容姐和春华姐也拉去那种地方，恐怕没什么好事。珠玲心里七上八下，却又不敢贸然告诉钱珠梁。
午饭过后，小五和小四带着珠玲出了门。娘叮嘱过，要让妹妹多晒太阳补钙。原本说好在家属院玩玩就回，谁知越聚越多人。
"听说那边院子新修了冰滑梯，想不想去玩？"玩伴小猛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小五眼睛一亮，但看了眼珠玲又犹豫了。那边院子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住着些有身份的人家。平日里人影稀少，偶尔会有小轿车悄无声息地进出。两米高的围墙上布满碎玻璃，俨然一道天堑。对家属院的孩子来说，翻墙是唯一的突破口。
"哥！我也要去滑冰滑梯！"珠玲有些无聊，但是两个小哥哥想去玩，她也得配合一下。
小五为难地看着妹妹，"太危险了，回家吧，哥给你做好吃的。"
珠玲撇了撇嘴，假装要哭。这招百试百灵，小五小四顿时慌了神。
"好吧好吧，我们去，但你得听话。"小五无奈地说。
珠玲立刻破涕为笑，拉着哥哥的手站了起来。一行人向大墙走去，珠玲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围墙，恐高的她心里有些打鼓。
小猛身手矫健，三下两下就爬上了墙头。珠玲咬咬牙，学着他的样子往上爬，却原地踏步。小五小四合力将她提上仓房顶，又传递到墙头。
坐在墙头上，珠玲的得意很快被恐惧取代。她低头看了眼，只觉得头晕目眩，双手紧紧抓住墙沿。
"往这边来！"小猛招呼道，指着墙那边的雪堆。
他一跃而下，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其他孩子纷纷效仿，珠玲却迟疑不前。
"来吧，没事的。"小五在下面张开双臂。
珠玲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紧抓墙沿的手。她感觉身体在空中飞了一瞬，然后落入了松软的雪堆中。雪花扑面而来，凉意透心。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出去？"
小猛不屑一顾，"笨，玩够了从前门出去不就行了。"
珠玲还想说什么，小伙伴们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冰滑梯在大树下，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光芒。孩子们兴奋地跑过去，却突然刹住了脚步。
滑梯平台上站着一个男孩，穿着时髦的墨绿色长棉服。他的眼神冷漠，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珠玲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男孩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停在珠玲身上。"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开口问道，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
小猛挺了挺胸脯，"我们翻墙进来的，怎么了？"
男孩轻蔑地笑了笑，"翻墙？真是有意思。"
珠玲感到一阵不安，她拉了拉小五的袖子，"哥，我们回去吧。"
小五点点头，正要转身，却听见男孩说："等等，你们既然来了，就玩一玩吧。"
钱珠玲那双短腿在陡峭的阶梯上显得格外笨拙。
终于爬到平台时，珠玲犹豫不决。她探身向滑梯上看了一眼，正琢磨着是先坐下还是先迈上去再坐下。就在这一瞬，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撞向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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