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围在村长家院子里,窃窃私语。
柳燕站在人堆里,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土墙上。
村长老婆痛哭流涕,躺在地上抱着村长的腿,不让公安带他走。
“都是那个女知青,是她勾引俺家男人啊......虎子、壮壮,你们还愣着干啥,要是公安把你爹带走了,我看你们以后咋活。”
“同志,您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爹不是那种人。”
“对,你们再查查,一定是有人给他身上泼脏水。”
村里的土墙都是混着麦秸秆打的,柳燕拽下来一根麦秸秆,掐着麦秸秆,抠着手指中的泥,手指生疼,她心里好受些。
丁文的尸体是在村长家地窖里找到的。
大队部的钥匙只有村长、大队长、会计三个人有,为了排除嫌疑,首先搜了村长家,发现了丁文的病情诊断,继而找到她的尸体。
岭头村每家每户都有个地窖,放红薯白菜土豆这些粮食,荒灾的时候,许多人就是凭着地窖里面这点东西熬过来的,村里人只要有粮食,都会把地窖装满。
村长家的地窖也被放的满当当的,丁文的尸体被塞在一口大缸里面,两条腿已经没了。
村长原本打算让猪把她的尸体啃掉,但猪吃了几口就没兴趣了,他只好用锯子割开腿,让猪慢慢啃。
“上次死的那个男知青也是你杀的吗?”
村长瞪大眼睛,“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这个也不是我杀的,我是冤枉的......”
柳燕猛地抬头,心缓缓沉下去。
一只枯燥干裂的手拉住她的手腕,她吓得一哆嗦。
二爷爷站在她身旁,说:“燕儿,咋还在这站着?你不看看这天,要下雨了,院子里的草药还没收呢,回走吧。”
旁边议论纷纷的村民,看了这天,拍了下大腿。
“坏了,要下雨了,回去得踩一脚泥。”
“这事闹得,我们是不是要换个村长了?”
“不然嘞,岭头村的名声都被他败坏了,这种人,就应该被公安抓去,把他的两条腿打断!”
即使要下雨,村里人也围着不走,赶着看热闹。一年到头都在地里面忙活,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热闹。
只有村长家的几个亲戚,忙着给公安说好话。
他们拦着,公安们走不了。
柳燕说:“师傅,我不走,院里的草药我早就收了。”
二爷爷叹了口气,就站在她旁边。
柳燕知道,二爷爷许是猜出什么了,他刚刚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就能知道,她流过产。
只是,二爷爷或许猜错了,他大概以为她是被村长糟蹋了,不敢说出来。
“都给我让开,让开。”
村民们让出一条道,刚刚离开的一个公安,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进来,这是老村长。
老村长还是有权威的,重重砸了一下拐杖,“都围着干啥,赶快帮公安把他抓起来啊。”
“想没想过明年大队的种子肥料怎么办?这事跟你们有关系吗?护着这畜生干啥?”
拦着公安的几个年轻人松开手。
村长真的慌了,哭的眼泪鼻涕全下来了,“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桂芳,救我。”
村长媳妇咬着牙,抱着公安的腿求。
“你们几个婆娘,赶紧把她拉开,就任由她那么胡闹?”
村里的几个妇人拉住她的手,村长媳妇被拖开,木然地看着村长被带走。
“他要真杀了人,你还跟和他睡一个屋?他要进去了,你就跟他划清界限,再换一个人嫁。”
“他去劳改,你难道还守着他?”
村长媳妇死鱼一样的眼睛慢慢有了生机。
天空阴沉沉的,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公安捆住村长的手,他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几个公安合力把他绑到自行车上,骑着车带走了。
村里人渐渐跟着散了。
柳燕也离开了,她没回家,而是去了卫生所。
每年五月份的时候,大队长会组织村里人全部上山采药,金银花、蒲公英、田七.....
还有蝎子、蜈蚣、蚯蚓,晒成干也有很多作用。
二爷爷教柳燕的时候,告诉过她一些蝎子的毒性特别强,能把人蛰死。
但到底什么样的蝎子能让人活生生蛰死呢?柳燕心里没数,于是,她选择抓足够多的蝎子,就算毒不死,疼也疼死。
陈峰是一个来岭头村的知青,柳燕皮肤白,五官清秀,更重要的是,她爹柳丰收不怎么管这个女儿。
柳燕知道,陈峰也喜欢过林落雪。
只是他刚给林落雪送了一块糖,封朔川就连续一周把他拉到玉米地里面打。
她一开始不喜欢陈峰的,但陈锋嬉皮笑脸的,长得白白净净,也会说情话。
一双眼睛热情诚恳地望着她,仿佛把心都交给她了。
“燕燕,我要是辜负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他现在真的不得好死了。
她把他约到山沟里,陈峰大概以为她会哭着求他吧,但没想到,她直接把他推下沟,把蝎子倒在他身上。
是死是活,看他的命,他命不好,没活下去。
她以为这件事情会永远过去,只是、为什么会让她撞见村长杀了丁文呢?
她看见的时候,丁文似乎已经死了,她看见她的瞳孔发散了。
如果丁文已经死了,那么真相,还重要吗?
她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好在,现在不重要了,公安找到了凶手。
天空闷雷作响,外面开始下雨。
柳燕把晒干的草药整理好,披着雨衣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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