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上皇，龙御归天了。”
王钺哭腔说道。
朱允熥直接呆愣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皇宫内的宫人纷纷忙碌起来，所有宫灯全部糊上白纸，宫殿内也都挂上了白幡。
一夜之间，整个皇宫陷入了悲痛。
朱允熥身穿丧服，目光呆滞的跪在那里。
文武百官纷纷服斩衰前来吊唁。
他昨天一夜没睡，一直给他的皇爷爷守灵来着。
按理说，他不应该太过伤心。
毕竟当初，他的皇爷爷是千方百计的想让朱允炆上位的。
但是现在当朱元璋真的没了，他心里还是有一番酸酸的滋味。
蓝太平在接到消息后，连夜骑马往京师赶。
当他赶到皇宫时，天色又黑了下来。
“侯爷，陛下从昨天半夜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王钺边走边跟蓝太平说。
“太上皇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蓝太平问道。
王钺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侍候的宫女和太监现都押在司礼监，他们说发现太上皇时已经没气了。”
蓝太平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御膳房做两碗羊肉汤端过来。”
“遵命”
王钺忙快步向御膳房走去。
奉天殿内，一片素缟。
因为朱元璋是开国皇帝，于是把灵堂布置在了奉天殿内。
蓝太平缓步迈入殿内，朱允熥孤零零的跪在那里。
他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太子薨逝时候。
也是这么一个瘦小的身影，独自在灵堂内躲着。
虽然现在他已经是九五至尊，但蓝太平明显感觉到他依然在这里躲着什么。
蓝太平来到他身后，扑通跪倒在地。
“臣蓝太平，恭送太上皇归天。“
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可以说是他间接的逼死了太上皇。
“舅舅“
朱允熥回过头来，双目布满了血丝，眼神空洞无神。
“陛下，臣来晚了。“
“不“，朱允熥摇了摇头，”舅舅，熥儿现在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蓝太平闻言心中一疼，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妈。
四岁时疼他的皇祖母也走了。
虽然那爹不甚疼爱他，但有总比没有强，但去年也走了。
这个皇爷爷虽然更希望他二哥当皇帝，但毕竟也是他亲爷爷，曾经对他也是舐犊情深过。
现在也走了，他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了。
“熥儿别怕，舅舅永远都会陪着你。”
“还有你二舅，舅老爷他们。”
蓝太平安慰道。
朱允熥闻言双眸中恢复少许神采，随即想到什么又消失了。
“是我害了皇爷爷。”
“熥儿，太上皇年事已高而已，跟你没有关系。”
蓝太平宽慰道。
“是吗？”
朱允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拿到蓝太平眼前，“可是为何皇爷爷会知道，朕逼死了十二叔，逼疯了四叔。”
“这张纸条，就在他手心里紧紧握着。”
“你说，皇爷爷是不是朕气死的。”
朱允熥的神色阴冷至极。
蓝太平额头见汗，他夺过纸条摊开，上面清晰的写着，“陛下削藩，湘王自焚，燕王吓疯。”
“舅舅，朕记得你说过。若是太上皇不死，朕削藩就不占大义，对吧。”
“那么逼死太上皇，这就占大义了吗？”
面对朱允熥的质问，蓝太平把纸条收入怀中后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不错，是我命人传递进去的。”
蓝太平知道，现在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这太庙的把守是自己负责，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不可能传递纸条进去。
“为什么？”
朱允熥突然站起来，对着他大吼。
“难道就是因为道义吗？”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权力，他就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他也没几年时光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一马。”
“他，已经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了。”
朱允熥破防边哭边质问他。
蓝太平缓缓站起身，走到火盆前蹲下身拿起纸钱往里扔。
他没有抬头看歇斯底里的朱允熥。
少顷，他缓缓的说道，“他是开国皇帝，他的威望就连你的父皇都远远达不到。”
“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定下的规矩你就不能碰。”
“碰了，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
“湘王因为削藩而死，燕王因为你的敕旨意被吓疯。”
“你已经失去天下大义了，难道你还要背上个不孝的骂名吗？”
蓝太平的一番话，说的朱允熥面色变幻不定。
“可是气死自己的皇爷爷，这就是孝了吗？”
蓝太平冷笑一声，“谁会知道？“
在进门之前他已经命人，所有的伺候的宫女和太监提到诏狱了。
负责传递纸条的人，早已经被伍用灭口了。
“什么意思？“
蓝太平站起身冷冷的说，“所有知情人都已经为太上皇殉葬了。“
说罢，蓝太平那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扔进火盆里。
朱允熥见状也冷笑道，“舅舅好手段，外甥打心底里佩服。”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朱允熥盯着蓝太平问道。
舅舅和外甥之间，第一次变得这么陌生和冰冷。
“要什么？”
蓝太平重复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到底要什么。”
“最开始太子薨逝，我只想要如何保的我蓝家不被你皇爷爷灭门。”
“但是当我就像今天这样，在灵堂里看到无助的你时。我就想，舅舅一定要把你推上皇位。”
“朕说过，朕不想当这个皇帝！”
朱允熥怒道。
“不当你就得死！”
“你以为朱允炆当了皇帝，他会放过你吗？”
蓝太平也喊了起来。
“哗啦”
一群殿前侍卫冲了进来。
当看到这俩人时，又纷纷愣住。
“滚出去。”
蓝太平怒吼。
“是”
所有侍卫慌忙退了出去。
“呵呵，舅舅你比我更像皇帝。”
朱允熥嘲讽道。
“你是嫌我管得多了？还是嫌我要的多了？”
蓝太平反问道。
“朕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事事都要你为朕做主。“
“哪怕做主，至少也要询问一下朕的意见吧。”
“毕竟，这天下是朕的，不是你武威侯的。”
朱允熥咆哮着说道。
蓝太平见状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道，“既然陛下想自己做主，那从现在起臣回府待罪，等候陛下发落。”
蓝太平说完转身往殿外走去。
“舅舅，你要什么可以跟熥儿直说的。”
蓝太平身体一滞，他转过头凄然一笑，“舅舅只要外甥，能当一个好皇帝。”
说罢蓝太平回过头迈步离去。
望着消失的背影，朱允熥怔怔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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