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两大家子人一起吃的，热热闹闹十几口。
程苍山和程苍海各有两子一女，都已成家生子，除了出门的程仲安夫妇和出嫁的程素贞，其余人都到场。
吃过饭两家人又闲坐叙话。
秦兮柔和两个表姐妹坐一起，逗弄还不到一岁的小表弟程修贤。
白白胖胖的程修贤坐在娘亲梁氏怀里，被三个姐姐逗得咯咯笑，挥舞着莲藕似的小胳膊，小屁股一颠一颠的，嘴角挂着一串亮晶晶的口水。
程素心看得满心柔软，不由抬手隔着肚皮抚摸关关。
梁氏见了笑道：“瞧大姐这肚子，孩子长得肯定结实健壮。”
今年才六岁的程希禾好奇地看着程素心的肚子：“姑姑，我能摸摸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吗？”
“好呀。”程素心笑眯眯地牵过她的小手。
秦关关很给面子地动了动小脚。
程希禾感觉手下的肚皮凸起一小块，像是有个小小的东西从掌心滚了过去。
她满脸惊喜，脱口而出：“我摸到小妹妹啦！”
年长稳重的程希镜连忙纠正：“不是小妹妹，是小弟弟。”说完又向程素心道歉，“姑姑，希禾她年纪小不懂事，她是乱说的，你别生气。”
程素心有些诧异，看到程希镜脸上的惶恐和紧张，连忙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姑姑怎么会生气？姑姑肚子里是个小妹妹，希禾猜对了。”
程素心余光扫到大嫂严氏的脸，看到她脸上也有忐忑不安，心中愈发困惑。
程希镜是大哥程伯安和大嫂严氏唯一的孩子，严氏生完这个女儿后便一直没有怀孕。
但程家二老很喜欢程希镜这个孙女，也从来没有埋怨或者催促严氏生孙子。
就在大家说说笑笑，气氛祥和美好的时候，院外突兀地响起一道妇人尖利的嗓音。
“别拦着我！我要给我女儿讨个说法！”
听到这声音，二房一家脸色都有些难看。
程苍山也皱起眉头，连氏满脸晦气：“她们怎么又来了？”
外面隐约有人说话，应该是老管家在带人劝阻，可惜没用，那尖利的声音一路吵着朝主屋过来。
很快人就闯了进来。
“程季安，你今天必须给我女儿一个交代！”
秦关关已经有了困意，为了吃瓜努力睁大双眼。
闯进来的妇人四十上下，衣着光鲜，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一手叉腰，一手翘着兰花指。
不偏不倚地指着程季安。
躲在她后面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雪白的帕子半掩着脸，看着楚楚可怜。
少女轻轻拉扯妇人的衣袖，轻声劝着：“娘，咱们回去吧。”
一面说，一面却又含羞带怯，用饱含愧疚的眼神看向程季安，眸中水波荡漾，十分动人。
没有哪个男人能对这样的眼神无动于衷，程季安面上尴尬，却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一眼。
梁氏看到丈夫的神情，心中一沉，抿紧嘴唇，抱着孩子转过身去。
二老夫人余氏又气又怒，“江氏，你怎么又来了？不是给你们银子了吗？”
那妇人一听，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我清清白白的女儿，被你儿子毁了名声，以后想嫁个好人家都难，你这老妇竟还这样侮辱人？你们想用银子买我女儿的名声，我绝不答应！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说完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趁她哭嚎，严氏凑在程素心耳边把前因后果讲给她听。
半个月前，二房次子程季安外出办事回来，过桥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女子脚滑落水，当即便跳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所救之人就是那妇人的女儿，名叫宛宛。
没想到第二天那自称姓江的妇人就带着女儿找上门来，说程季安毁了她女儿的清白，要找程家要个说法。
救人反被讹，天下没有比这更让人郁闷的了。
二老夫人余氏担心儿媳梁氏多心，就想尽快息事宁人，给了江氏一笔银子。
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想到她们竟又找上门来。
秦关关听完觉得这情节有点熟悉，略一想就记起来：这不是女主的敛财手段之一吗？
她雇佣青楼女装成良家子实行诈骗，专门找那些名声在外的豪门大户下手。
但时间线不太对啊？女主后期才开始如此敛财，现在她应该忙于拉拢人心，顺便害人。
难道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时间线？
在她思考的时候，二房已经答应再给江氏母女一大笔银子。
江氏拿了银票，立刻爬起来，拍打拍打衣裙，得意洋洋的往外走。
宛宛走在后面，腰肢纤细，背影婀娜，不住回头看向程季安，轻咬红唇，眼波莹莹，欲说还休。
程季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听到梁氏咳嗽了一声，急忙转开头去。
秦关关：【娘亲，她们不是良家子，是专门骗人的，以后肯定还会再来。】
不是良家子？
程素心目光一闪，连忙起身走到程伯安近前，低语两句。
程伯安虽有疑惑，却立刻照办，喊了一声：“江妈妈。”
那江氏正沉浸在拿到银子的得意和喜悦中，听到熟悉的称呼，下意识地应了声：“哎，大爷来啦？”
话出口才反应过来。
但她在烟花柳巷混迹多年，也练就了几分急智，只慌了一瞬就有了主意。
她假装恼怒，“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你说谁是妈妈？当我是你们家的老妈子呢？”
“你自然不是老妈子。”程素心冷冷道，“你是青楼里的妈妈。你这女儿也不是亲生的，是从青楼里带出来的。”
被点破身份，江氏真的慌了。
她听说程家远嫁的女儿回来了，想着趁他们全家团聚的时候过来闹上一场，程家肯定不想在姑爷面前丢人，可以狠狠敲上一大笔银子。
原本一切顺利，怎么突然被人认出来了？
程素心沉下脸来，身上便有一种当家主母的威严和气势。
江氏表情变了几变，在程素心的目光压迫下心慌气短，连编好的谎话都说不出来。
她年轻时勾引过一个书生，把那书生迷得书都不读了。那书生的姐姐是知府大人的长媳，得知此事亲自过来把弟弟揍成猪头，又让人扇了她几十个耳光。
程素心让她想起了那书生的姐姐。
她们身上有同一种东西，江氏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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