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苍山从马车上取来水袋和酥皮饼。
程素心打湿帕子，把落儿的手擦干净。看着小娃娃大口大口地吃着酥皮饼，连掉下去的碎渣都捡起来珍惜地吃掉。
程素心暗暗叹息。
这孩子如果没有丢，本应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像酥皮饼这样的寻常点心或许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她询问过后发现落儿已经忘了家人，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提到爹娘时他还有些抵触。
至于走丢的过程他也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醒来时躺在路边的杂草里。
“是包子哥哥救了我。包子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落儿一口气吃了三块酥皮饼。看着盒子里剩下的几块，他舔了舔嘴唇，虽然眼中还有渴望，但还是忍住了。
“婶婶，剩下的点心我可以留给包子哥哥他们吃吗？”
程素心点点头，刚想再问话，墙边某处忽然传来叩击声。
落儿忙道：“是包子哥哥他们回来啦！”
他跳起来，迈着小短腿绕过假山，跑到墙边，推开几块石头，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三个男孩陆陆续续从洞口爬了进来。
为首的男孩约莫十五六岁，又黑又瘦，他爬进来后拍了拍身上的土，从怀里掏出一个扯破了的油纸包递给落儿。
“汤圆，给！我们今天讨到了有肉的包子！”
他看到程素心几人，顿时警觉起来，一把把落儿拉到身后挡住，粗声粗气地问：“你们是谁？”
落儿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包子哥哥，这个婶婶买下了宅子。婶婶，这就是我包子哥哥。”
有个男孩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们又得搬家了。”
落儿很愧疚，“面条哥哥，对不起，我都跟婶婶说了这里闹鬼，可是她不害怕。”
包子见程苍山身材高大，面容坚毅，心中有些畏惧，但还是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来。
“我们以为这里没人住，才暂时借住几天。既然你们买下来了，那我们马上搬走就是了。”
程素心还没来得及把落儿的真实身份告诉程家二老，所以他们只以为这几个孩子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程苍山便问：“你们准备搬到哪里？”
叫面条的那个答道：“再找个有狗洞的空宅子呗。其实我们更喜欢住破庙，虽然到处漏风，但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出，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程苍山笑了笑，问：“那为什么不住破庙了？”
面条张嘴刚要回答，包子用力咳嗽了一声，朝前者挤了下眼睛。
面条急忙闭紧了嘴巴。
包子说：“我们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马上就走。”
程素心本想说让他们跟自己走，却看到父亲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程苍山在外行走时见过不少乞讨为生的孤儿。
他们经受了普通人想不到的磨难，白眼和辱骂是家常便饭，戒备心不是一般的强，对没有理由的善意是不会轻易接受的。
程苍山道：“你们会干什么活儿？”
包子谨慎地问：“你想让我们给你干活儿？什么活儿？”
程苍山道：“我们刚买下这个宅院，想找人清理各处的荒草，要清理得干干净净。你们做得到吗？”
包子、面条和另一个叫烧饼的男孩互相看看，又走到一边低声商量了几句。
连氏道：“这么大个院子，就他们三个半大孩子，那得收拾到什么时候？依我看还是多雇几个人吧。”
“不用多雇人，我们能干！”包子大声说道。
他三步并做两步回到程苍山面前，“你说话算话？”
“当然。”程苍山伸出手，手上是一把铜板，“这些钱你们用来吃饭。干活期间你们就住在这里，随便找间空房子。”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男孩有点不敢相信，“让我们住屋子里面？真的假的？”
包子看着程苍山手上的铜板，抿了抿唇，眼中涌出很强的戒备，“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我出钱，你们出力，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算了。”程苍山说着便要收回手。
面条有点着急：“包子哥，咱们答应吧。万一出去再碰上那些人……”
“我们干！”包子一把抓过铜板。
程苍山露出一丝笑容，把毛侩留下的钥匙交给包子，“进出走门，别再钻狗洞了。”
包子迟疑了一会儿，郑重地接过了钥匙，认真地承诺道：“我们一定会把活干好。”
说话期间，包子始终把落儿护在身后，另外两个孩子也下意识地挡着落儿。
看得出，他们非常疼爱这个最小的成员。
难怪他们三个又黑又瘦，落儿却能长得胖胖乎乎。
程苍山指着落儿，“这个小不点吃得多，又干不了什么活儿……”
包子忙道：“他那份活儿我们干，不要工钱。”
落儿觉得自己拖了后腿，奋力从三个哥哥身后钻出来，大声道：“我会看家！”
睡梦中的秦关关吐槽：你不是刚刚把家看丢了吗？
程苍山：“那跟我回去看家吧，你敢吗？”
落儿努力挺起小胸膛：“我敢！”
包子还想阻拦，落儿已经噔噔噔跑到程素心身边，仰起小脸：“婶婶，我一定给你看好家，谁都不让进门！”
程苍山对包子道：“那我就带这个小不点回去，不过他的饭钱要从这里面扣。”
他指指包子手里的铜板。
包子爽快地点了头：“行！”
程素心把落儿带回家，让绣儿给他好好洗个澡。
她把落儿的真实身份悄悄告诉爹娘。
连氏松了口气，“我就说你怎么那么在意这孩子，还以为是姑爷有了外室子呢。”
程苍山问：“那你打算怎么把孩子送回去？”
程素心道：“周氏明天要办赏花宴，颜夫人也会来，到时我带落儿过去，让她们祖孙相认。”
她本想第一时间就把落儿送去颜家，但仔细想了想关关嘀咕的那些话，便改了主意。
如果她直接把落儿送去颜家，以周氏和秦兮瑶的人品，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份恩情揽到她们自己头上。
她不想让她们如愿，更不想颜家为了报恩为那对白莲花母女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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