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今天心情格外美丽。
宾客们对她的名品菊花赞不绝口，尤其那两盆绿牡丹。
初开的碧绿如玉，赏心悦目；日晒后花瓣透出金黄，光彩夺目。
颜夫人来时脸上还带着病容，说话都没什么精神，看到这两盆花黯淡的眸子才有了点亮光。
周氏特意让人搬了张椅子摆放在绿牡丹旁边，请颜夫人坐着慢慢欣赏。
颜夫人看了又看，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求花仙护佑，让我落儿在外面莫要受苦，让我落儿早日回到家中。”
众位夫人心中唏嘘，纷纷劝慰。
户部尚书贾安的夫人趁机夸赞周氏：“宫里的绿牡丹都没你这两盆开得好。这都是因为你为人宽厚，素有贤名，连花仙都对你格外眷顾呢。”
贾安是秦荀昔日下属，能有如今的官职也多亏秦荀的提拔。因而贾夫人对秦家心存感激，对周氏也爱屋及乌，时常给她捧场。
旁边几位夫人也跟着一同夸赞。
周氏谦虚道：“各位夫人过奖了，不过是我平日没什么事做，在这些花花草草上多用了些心思罢了。”
贾夫人笑道：“你又谦虚了。谁不知道老太太不爱管事，府中上下都得靠你。你这掌家管事，日理万机的，还能把花养得这么好，我是实实在在闲人一个，也养了十几盆子花，一年到头也开不了几朵。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花比花也气死花。”
众人都笑起来。
周氏笑道：“我幼时在家学了些养花的技巧，回头我教您几个窍门。”
贾夫人：“比起养花的窍门，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教养姑娘的。我也不求能把女儿养得像兮瑶那么好，能有她十分之一，不不不，二十分之一，我就谢天谢地。”
几位夫人连同周氏都笑起来，颜夫人也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贾夫人的女儿性格像个假小子，最荒唐的事是动手把上门提亲的媒人给打了出去，他们夫妻为此头痛不已。所以她这番恭维众人听来都觉得十分自然，毫不刻意。
秦兮瑶掩唇笑道：“伯母谬赞，妹妹天真率性，一言一行俱是真性情，让人见之则喜。”
贾夫人连忙摆手：“可千万别让她听到这些，要不然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正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面丫鬟来报，说二夫人也想来赏花，派了丫鬟来请示大夫人。
周氏一怔，下意识看向秦兮瑶。
秦兮瑶诧异道：“婶婶不是回娘家了吗？”
周氏迅速调整好表情，笑着解释道：“我二弟妹素心大前天回了娘家，我想着她娘家远在京郊，难得回去一趟，总要多住几天，没想到昨日就回来了。兮瑶，你昨日去公主府赴宴，回来得晚，我也忘了跟你说。”
“我们自家人，什么时候想看花随时都能看，我就没有特意请她。倒是我疏忽了。快去请二夫人过来吧。”
丫鬟答应着退出去。
贾夫人对秦家的事比其他夫人了解得多一些，不解道：“我记得她娘家在丰年，回去一趟路上就要大半天，大前天回去，昨日就回来，在娘家才待一天，这有点不像话呀。”
旁边定远侯夫人撇了撇嘴，笑道，“贾夫人你忘了，那程氏的娘家在乡下。她嫁到京城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乡下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回去肯定是住不惯的。依我看，她回娘家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怕别人说她高嫁之后忘本罢了。”
定远侯夫人的嫡女在韩国公府的学堂读书，和韩若仪一起欺负秦兮柔，被绣儿推到了地上。她本就对此事十分不满，再加上秦淑媛添油加醋说了许多坏话，她对程素心母女的印象坏到了极点。
来的这些夫人都出身很好，没在乡下住过，但听说过乡下的贫苦，都觉得定远侯夫人言之有理，对程氏都很是鄙夷。
定远侯夫人又道：“我真是想不通，二爷虽是庶出的，到底是官家子，就算秦老太爷当初遭贬，也不该草草定下亲事，让二爷娶个农妇做正妻，实在是不般配。别的不说，同样是秦家子孙，二房那两个真是上不了台面，说出去都辱没了秦家的门楣。”
这种时候周氏都会微笑不语，亲事是公公定下的，她作为长媳，又是京城第一贤良人，可不能随便议论。
不仅不能议论，听几位夫人贬低程氏，还要恰到好处地维护一两句，这样才更能体现她的贤良。
贾夫人却皱了皱眉。
这定远侯夫人嘴巴也太缺德了。贬损程氏也就算了，怎么还贬损起秦老尚书来？
秦老尚书不仅是她家老爷的恩师，更是有知遇之恩的大贵人。
贾夫人道：“秦老太爷向来英明睿智，连圣上都赞誉有加，他老人家做的决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哪儿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能说三道四的。”
定远侯夫人正洋洋得意，听了贾夫人这两句，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了，腔调便有些阴阳怪气起来。
“贾夫人这话就不对了。俗话说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秦老太爷英明睿智不假，但保不齐就有看走眼的时候，误把庸才当贤才呢！”
在场夫人对官场的事都有些了解，知道贾尚书是秦老太爷一手提拔上去的。
定远侯夫人这话表面是说程氏，背后是嘲讽贾尚书。
贾夫人立刻沉下脸来，“你说谁是庸才？”
这是要吵起来了？
各位夫人表面劝说，实则眼中都露出看好戏的兴奋。
正剑拔弩张的时候，程素心牵着落儿的手走了进来。
落儿已经彻彻底底洗去了陈年积垢，恢复了白白嫩嫩的模样，倒是贴合了“汤圆”这个名字。
他穿了一身崭新的天蓝色小袍子，头发梳成两个小揪揪，绑着红绳。
昨晚程素心把落儿的事告诉秦知简后，秦知简给她出了个主意，把落儿的身世当睡前故事讲给他听。
事实证明秦知简的主意效果很好。
落儿听得入了迷，对爹娘的抵触明显减轻了许多，夜里说梦话还在嘀咕“外祖父外祖母”。
早上吃饭时，小家伙还红着眼睛跟程素心说，他夜里梦到外祖父外祖母了，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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