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薛夫人是落儿的婶婶，也是怀孕六七个月，她笑着对程素心道：“程夫人，你这是双胎吧。我上一胎就是双胎，肚子跟你差不多。可把我累得不轻。”
程素心笑着摇头：“不是。”
如果是双胎，关关早就告诉她了。
薛夫人便有些吃惊，“不是双胎？那你这肚子可真是太大了，你得少吃些，别让胎儿长得太大，不然生的时候会遭罪。替我接生的稳婆很有经验，我们几个姑嫂都是找她，我把她介绍给你。”
程素心连忙道谢。
其他夫人也有出谋划策的，也有分享经验的，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这时侍女挑起花厅的纱帘，颜老夫人亲自扶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夫人进了花厅。
女客们纷纷站起身来，“给老祖宗请安。”
程素心不认识那位老夫人，跟着众人一起行礼。旁边的薛夫人小声道：“这位是云家的老祖宗，云太傅的母亲，今年九十二岁了，轻易不出门，连太后都请不动。”
怕程素心不明白，她又补充道：“她是太后的姨母，和太后的母亲是亲姐妹。”
“颜老夫人和太后是姑表姐妹。”
好错综复杂的亲戚网。
程素心感叹着，向薛夫人道谢：“多谢姐姐提醒。”
颜老夫人扶着云家老祖宗在主位上坐下。
老祖宗慈祥地笑：“都坐下，都坐下，别站着了，尤其这几个孩子，还怀着身子呢。”
众位夫人道谢后纷纷落座。
秦兮瑶却走到老祖宗面前，盈盈下拜：“兮瑶给老祖宗请安。”
老祖宗打量了她几眼，笑着问：“你是秦家的大孙女吧。”
秦兮瑶欣喜地眼眸放光：“老祖宗您还记得我？前年您九十大寿，我曾跟随外祖母去给您祝寿。”
“记得，记得，你还当场做了一首祝寿诗。”老祖宗笑眯眯点头，“秦荀的孙女，很不错。”
她转头问颜老夫人，“救了小落儿的，就是这个孩子？”
秦兮瑶心中大喜。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就是要颜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她秦兮瑶是颜家和薛家的恩人。
颜老夫人确实有点为难：不承认吧，秦兮瑶的确在公主府救了落儿；承认吧，又觉得对不起程夫人。
她正要开口，就听薛夫人惊叫一声：“程夫人晕倒了！”
其实程素心只是有点累，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下额头。
薛夫人挨着她坐，眼角余光看到她揉额头，灵机一动，一面惊叫，一面还伸手过来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程素心瞬间明白了，索性闭上眼睛。
秦关关旁观全程：薛夫人不错，能处！
颜老夫人立刻吩咐人去请府医。
花厅中一阵忙乱，诸位夫人都关切地过来看程素心，老祖宗也朝这边张望，没人再关注秦兮瑶。
秦兮瑶气得几乎咬碎了满口白牙。
程素心也不好演得太过，略略晕了一下就“清醒”过来。
薛夫人便拉着她去给老祖宗道歉。
“让老祖宗担心了。”
老祖宗笑眯眯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颜老夫人顺势介绍：“老祖宗，这是秦家的二儿媳，就是她把小落儿找回来，救了我们全家。”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来，到我身边来。”老祖宗拉着程素心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轻轻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京城的习俗，高寿老妇人触碰孕妇的肚子，是把自己的福气送给未出生的孩子。
程素心也十分欢喜：“多谢老祖宗。”
众人也都替程素心高兴。
却见老祖宗突然怔住了，似乎是遇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神情从惊讶转为悲伤，眼中竟泛起了泪光。
这可把众人吓坏了。
颜老夫人焦急地问：“老祖宗，你这是怎么了？”
秦兮瑶冷眼旁观，虽然觉得古怪，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那卑贱的农妇想跟她抢风头，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惊吓到云家这个老祖宗，看她怎么收场。
恰好府医进门，颜老夫人赶紧让他给老祖宗诊脉。
老祖宗摆摆手：“不用，我好着呢。”
她一手拉着程素心，对颜老夫人说，“你派个人去我家里，让他们把我的小孙孙送到这儿来。”
众人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却都不敢说什么。
颜老夫人急忙叫来内院的管事妈妈，低声交代几句。
管事妈妈面露凝重，飞快地离去，一面派了个机灵的小厮去云府传话，一面选了几个细心的丫鬟，在内院挑选了一间舒适的卧房，一切应用之物都换了新的，连窗外的几盆菊花都换成了青松翠柏绿竹的盆景。
老祖宗口中的小孙孙，是云太傅最小的孙子，也是云家的宝贝，叫云离渊，今年五岁。
这孩子还在娘胎时，钦天监夜观天象，就看到神星降下，落在云府。
云离渊出生时，云府上空笼罩着五彩祥云，不属于人世的馥郁香气整整三个月才消散。
云离渊过满月，连天熙帝都亲自驾临云府，抱着襁褓中的小娃娃看了又看。
帝王都喜欢天降祥瑞，天熙帝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等着看云离渊这个祥瑞一岁背诗两岁写字三岁妙笔天成口吐莲花，结果却让人目瞪口呆。
云离渊自出生起就不哭不笑，不会主动吃喝，就像一尊白玉雕成的娃娃。
今年五岁了，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没走过一步路。
这是个失败的祥瑞。
太医院的孙医正把医书都翻烂了，方子换了一个又一个，云家也遍请天下神医，可惜都无济于事。
三年前，就没人再提祥瑞之事，甚至连“云离渊”这个名字都成了个禁忌。
各位夫人又陪着老祖宗说了一会儿话，老祖宗笑眯眯地应着，手却一直牢牢地牵着程素心。
颜老夫人也不敢多问。
等了小半个时辰，云府的人终于到了。
马车直接进了内院，之后换了一乘宝蓝色小轿，前后各有两个丫鬟婆子，抬着箱笼，里面装着云离渊日常应用之物。
小轿在花厅门口停下，一个清秀的小丫鬟轻手轻脚掀起轿帘。
花厅中早已安静得落针可闻。
有几位夫人见过云离渊襁褓中的模样，但长大之后什么样，除了云家极少数的几个人，其他人都没见过。
程素心也好奇地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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