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
惊叹！
除了云家老祖宗，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心潮起伏，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言语来形容眼前的孩子。
他静静地端坐着，那张纯净无暇的小脸上无悲无喜，澄澈的眼眸没有映出半分人世俗物。
仿佛西方净土，佛祖座前的一朵雪莲花。
照顾云离渊的嬷嬷走过来，手臂上搭了一条银白锦毯，小心地将云离渊抱了出来，送到老祖宗身边。
老祖宗怜爱地抚平他衣领上的褶皱，柔声对他说了几句话，但那漂亮至极的孩子却始终看着虚空，没有丝毫反应。
众人看到这一幕，惊艳之余俱是唏嘘惋惜。
如果这孩子没有生得这样好，样貌普通一点，兴许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开口说话，跑跑跳跳了。
老祖宗牵着云离渊的小手，送到程素心手中，“这是我小孙孙，叫渊儿。”
程素心小心地握住那只柔软却冰凉的小手。
她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小腹上。
老祖宗之所以让人把云离渊送到颜府，是因为秦关关向她“传话”了。
【老祖宗，快把云离渊接来，我能让他开口说话。】
老祖宗爱孙心切，竟丝毫没有怀疑，连问都没有问，就直接照办了。
众目睽睽之下，程素心不能出声叫关关，只能在心里默默呼唤。
可是等了一刻钟，并没有听到关关的回应，反而是小腹开始隐隐绞痛。
她尽力忍耐，但脸色还是渐渐苍白，额头渗出了颗颗汗珠。
老祖宗离得近，最先发现程素心状态不对，立刻喊过颜老夫人：“请太医，请稳婆，快！”
秦关关此时也难受极了。
她向云家老祖宗传完话后，就觉得怀里的光团开始变热。
那团金光简直像太阳耀斑爆发一样，闭上眼睛都无法阻挡那耀眼夺目的光线。
周围的空间被挤压，她几乎无法呼吸。
无数嘈杂的声音潮水般用来，她听到娘亲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想回答却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终究还是没能改变自己和娘亲的命运吗？
不甘心啊，太不甘心了！
大神呢？
不会也灰飞烟灭了吧？
大神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坠入黑暗深渊的刹那，她听到一个声音。
那样温润动听，又那样亲切熟悉。
“关关，终于找到你了。”
谁在说话？
我都要死了，你找到我有什么用？
关关伤心，委屈，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惊天动地地哭了出来！
听到房内传出婴孩的哭声，门外等候的众位夫人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薛夫人眼眶泛红，双手合十：“谢天谢地，终于生下来了。”
稳婆出来，向守在门外的秦知简道喜：“恭喜老爷，得了一位千金。”
秦知简嘶哑着问：“我夫人呢？”
“母女平安。”稳婆说完便转身进去，房门重新关上。
秦知简几乎跪倒在门口，颜丞相亲自搀扶着他，“恭喜贤侄，又多了一位千金。”
秦知简根本说不出话来，脸上爬满了泪水，还有被泪水晕开的墨汁，看起来既狼狈又好笑。
但此刻没人笑他。
颜丞相掏出帕子，亲手帮他擦拭。
下午程素心在花厅腹痛难忍，太医和稳婆赶到后都说是马上要临盆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程素心怀孕才七个月，虽然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但这样提早生下来的婴孩往往体弱多病，就算能生下来，恐怕也逃不过夭折的命运。
颜老夫人又是焦急又是愧疚。
只有老祖宗稳如泰山：“别慌，别乱，一定会母女平安。这孩子是个有造化的，福气大着呢！”
颜老夫人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程素心还是腹中的胎儿。
于是谢恩宴临时取消，所有丫鬟婆子都被叫过来听候吩咐。
给云离渊准备的那间卧房用来做了产房。
好在请的客人都是至亲好友，没有人对此不满。
薛家大爷亲自去国子监接秦知简。
秦知简正陪着学生改文章，听说妻子早产，失手打翻了砚台，墨汁溅了满脸满手。
也顾不得擦，恨不得生出双翅飞到颜府。
程素心足足生了三个时辰，从天亮到天黑，期间几度危急。
颜家和薛家把擅长妇科的太医和经验丰富的稳婆都请过来了。
女客们都没走，守在门外不住地祈求老天护佑。
秦兮瑶也没走，她也双手合十闭目祷告，祈求上天让程素心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听到“母女平安”，她的失望和愤怒几乎掩饰不住。
贾夫人提醒她：“兮瑶姑娘，你快派人去给老太太报喜吧。”
秦兮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正要派人去呢。”
程素心吐出嘴里含着的参片，用微弱的声音问给她擦汗的秦兮柔：“柔儿，关关呢？”
秦兮柔和旁边的绣儿眼睛都红肿着，绣儿把嗓子都哭哑了。
秦兮柔：“娘，我刚才看了，关关好着呢，马上就抱过来。”
秦关关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包裹在柔软舒服的小毯子里。
稳婆把孩子抱到程素心面前，“夫人您看，小小姐生得太漂亮了。我做稳婆几十年，头一回见到刚生下来就这么漂亮的孩子。”
稳婆还想说“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七个月的，比那足月生的还健壮呢”。
不过这话说出来搞不好会惹麻烦，于是她很善解人意地咽了回去。
秦关关睁着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裂开玫瑰花瓣一样的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娘亲，是娘亲！我还活着，娘亲也活着，太好啦！】
程素心笑着，眼角淌下一道泪痕。
真是太好了！
又听到关关的声音，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秦知简进来后看到妻子的模样，心疼地又哭了一场。
看到健康漂亮的孩子，又喜极而泣。
秦关关忍不住翻白眼：【我爹可真是个小哭包！】
听说客人们都没有，诸位夫人都在门口为她祈祷平安，程素心十分感动。
她刚生产完不能见风，秦兮柔便代替母亲出去向众人行礼致谢。
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云家老祖宗。
还有云离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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