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和秦老太太灰溜溜离了颜府。
回到秦府，周氏忍着头疼搀扶老太太下了马车，虚弱地开口道：“母亲，我……”
话没说完，就被秦老太太阴沉着脸打断了，“去把兮瑶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周氏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太太这是把长公主的话听了进去，要对兮瑶兴师问罪。
她强打起精神，“母亲，此事定然不是真的，否则颜家那小孩子早就说出来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秦老太太神情越发不善，“我这个婆母的话，连你也不肯听了？”
“儿媳不敢。”周氏连忙低头认错，吩咐身旁的丫鬟去瑶光居。
她头疼欲裂，直想回去躺着，可又担心老太太真对兮瑶发火，便也强撑着来到福寿堂。
秦兮瑶早料到祖母和母亲这一趟是要无功而返，施施然走进厅中，面上带了些许安抚的笑意。
“祖母，母亲，不必为此事忧心了，我已有了个万全之策。”
周氏从萎靡中振作起来，连忙道：“母亲，不如先听兮瑶说说吧。”
秦兮瑶这才注意到秦老太太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怒意。
她并不畏惧，笑着走到近前，“祖母，出什么事了吗？”
秦老太太冷声道：“你在公主府救下颜家外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日在颜府，那孩子当着长公主的面，说他是被人推下画舫，你再假装救他。可是真的？”
秦兮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不可能！”
谢秋影躲在画舫下的事，除了长公主，并无第二人知晓。颜家那孩子怎么会知道？
秦老太太还在追问：“什么不可能？那孩子就是这么说的。”
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的周氏却听出了女儿的弦外之音。
她惊骇地张开嘴，“兮瑶，你救那孩子，当真是自导自演的？”
她想起长公主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情形，只觉天旋地转，“天啊，如果长公主查出来，那可怎么办，你还能嫁入王府吗？”
秦老太太也是又急又气，“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和我们商量商量就擅自做主。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吗？这关系着我们整个秦家！”
秦兮瑶看着仿若末日降临的母亲，和怒气冲冲义正言辞的祖母，只觉一阵好笑。
她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指责她？
除了祖父在世时为秦家挣来的，如今还有些许残留的荣耀，她这个众人口中的准王妃再无任何倚靠。
她们不会真以为皇帝会因为多年前一句玩笑话，就真的让王爷娶她吧？
母亲心里只有她的贤名，祖母就靠那本秦家先人留下的家规，打压她厌恶的二房一家。
她现在的路都是自己辛辛苦苦铺出来的。
秦兮瑶转身在玉书铺好锦垫的椅子上坐下，神情漠然地开口道：“祖母，母亲，你们还是管好秦家内宅的事吧。只要你们别给我拖后腿，别的事我自会处理得妥妥当当。我一定会嫁进王府，你们直管等着享受荣华富贵吧。”
秦老太太定定地看着这个她引以为傲的孙女。
半晌，她挺起来的腰背慢慢塌了下去。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她连程素心都压制不住了，何况这个自幼就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孙女？
“好。”她缓缓点头，“你说你想到了万全之策？”
秦兮瑶微微一笑，“既然颜家不肯放人，那我们送几个下人过去伺候，他们没理由拒绝吧？祖母和母亲去颜府时，我见了冯妈妈，她迫不及待地想去颜府伺候程素心和那个小女婴呢。”
老太太思量片刻，满是皱纹的脸上浮起一丝赞许的笑意，“不愧是我的孙女。”
从福寿堂出来，周氏仍是不放心，支开丫鬟，低声将颜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末了问秦兮瑶，“那件事你想怎么处理？我看长公主今日气得不轻。”
秦兮瑶皱了皱眉。
如此来说，肯定不是长公主说出去的。
难道是谢秋影泄露给了颜家？
今晚谢秋影会来送银票，到时想办法逼问一下。
“长公主很喜欢我，她不会生我气的。”秦兮瑶故作轻松道，“不过还是要送些礼物去才好。”
周氏连连点头，“应当的，应当的。库房中有一套檀木绣屏，是你外祖父的门生送的，价值上千两呢。等你父亲休沐时，让他亲自送去。”
秦兮瑶忍不住嗤笑一声。
“公主府中价值上万两的绣屏都不止十套了，母亲送个价值千两的，还不如不送。”
让父亲去送更是多此一举。
父亲这个礼部侍郎，在母亲眼里是个很值得炫耀的身份，但在公主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那……”周氏扶了扶额角，“你说送什么好？”
秦兮瑶想了想，“就送外祖母留下的那两颗夜明珠吧。”
周氏脚下一软，靠在了路旁一株柳树上。
那两颗夜明珠有婴孩拳头大小，闪烁五彩光芒，夜晚置于暗室，便如汇聚星月一般，璀璨夺目，那是当年西域小国进贡的贺礼，先帝赏给了几位重臣。
她苦苦哀求了母亲两年多，母亲才同意将夜明珠给她做嫁妆。
“母亲，”秦兮瑶搀扶起周氏，“我知道夜明珠是你的心头肉。但公主府中珍宝无数，寻常之物入不了长公主的眼。实话告诉您吧，我能做齐王妃，多亏了长公主。皇上原本属意严大学士的孙女，是长公主劝说皇上改了主意。如果长公主因为这件事恼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改变主意，劝说皇上选严家孙女。”
周氏激灵一下，“把夜明珠送给她！明天就送！”
她用力握住女儿的手，“兮瑶，只要你能当上王妃，母亲什么都舍得。”
秦兮瑶露出感动的笑容，唇角却挂了丝讥讽。
为了我当上王妃，还是为了你当上王爷的岳母？
周氏忍着头疼，亲自开库房取出珍藏的夜明珠，想到心爱的宝贝马上就不属于自己了，还是忍不住一阵肉疼。
“兮瑶，要不，送一颗？留一颗给你做嫁妆也好啊。”
秦兮瑶摇摇头：“长公主知道先帝赐给外祖父两颗夜明珠，若只送她一颗，那便显得很没有诚意。”
周氏觉得有道理，只好忍痛割爱，将撞着夜明珠的锦盒交给秦兮瑶。
交出锦盒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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