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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端着托盘快步走上台阶，在门口停下来。
冯妈妈跟过来，装作帮忙打起帘子，低声催促：“快点。”
锦儿用发抖的手提起碗盖，将藏在指甲里的药粉抖落进鸡汤里，又飞快地把碗盖放了回去。
此时冯妈妈已打起帘子。
锦儿正要迈步进门，却猛地一怔——面前站着秦兮柔。
秦兮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伸出手来，“把汤给我吧。”
锦儿方才下毒时一颗心还怦怦乱跳，这时竟然镇定下来，努力挤出个笑脸，“这种事怎么能麻烦姑娘，还是我端去给夫人吧。”
秦兮柔却不由分说径直抓住了托盘，“你端着我不放心，万一打翻了怎么办？还是给我吧。”
秦兮柔语气有些冷硬，眼神中隐有怒意。
锦儿不敢松手，求救地看向冯妈妈。
冯妈妈眼珠一转，打着哈哈道：“姑娘真是长大了，懂得孝顺夫人了。锦儿，你就全了姑娘的一片孝心，把汤给姑娘吧。”
就让这臭丫头把毒汤端给那蠢妇，让她背负上害死亲娘的罪孽。
锦儿也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松开手，“姑娘可要端稳了。”
见秦兮柔接过了汤，冯妈妈立刻扯了扯锦儿的袖子，“锦儿，你回屋去帮我找找那东西，那是老太太让我带给夫人的，万一丢了可不得了。”
她怕锦儿胆小怕事，等会儿露出马脚，便找了个借口把她支走。
但她自己得留下来，必须要亲眼看着程素心把毒汤喝下去才行。
锦儿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走，“好，我去帮妈妈找。”
“站住！”秦兮柔蓦地大喝一声，“你蓄意投毒，谋害主母，还想走？”
一句话吓得锦儿魂飞魄散。
冯妈妈也惊骇得白了脸，却还强撑着狡辩，“姑娘说什么？谁下毒了？这可是颜家给夫人炖的鸡汤，夏泉姑娘亲自送来的。姑娘这么说可是污蔑夏泉姑娘，也得罪了整个颜府！”
能唬住这臭丫头最好。
要是唬不住，也得把祸水引到颜家人身上！
“我可没说夏泉姐姐。”秦兮柔冷冷一指锦儿，“我说的是她！毒药就藏在她指甲里！”
眼见事情败露，锦儿不知从哪儿生出来一股戾气，猛地一头撞向秦兮柔。
藏在屋里的西岭飞身而出，一手扣住锦儿的脑门，硬生生把她转了半圈。
于是锦儿一头撞在廊柱上，眼冒金星，瘫软在地。
冯妈妈见状拔腿就跑。
被东桥从后面扯住衣领，狠狠一拽，“咚”的一声尾椎骨撞击青石板，冯妈妈“嗷”一嗓子，捂着屁股不住哀嚎。
夏泉跟着绣儿走过来，神色肃然中蕴含了愤怒。
“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狗奴，真是胆大包天，竟想毒害程夫人，嫁祸给我们颜府。”
她愧疚地看向秦兮柔，“姑娘，是我们疏忽大意，要不是夫人及时发现，险些酿成大祸。我这就去禀报老夫人，绝对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秦兮柔微微一笑，“夏泉姐姐，我随你一起去，此事都是因我们而起，娘让我替她向老夫人道个不是。”
颜老夫人听完夏泉的禀报，再看向桌上那碗未动过的鸡汤，面露疑惑，问秦兮柔：“你娘是怀疑冯妈妈和锦儿在汤里下毒，还是确有真凭实据？”
她对程素心是深信不疑的。
但毕竟整件事目前只有程夫人母女的说辞，真要把人扭送官府，这些是不足以作为证据的。
秦兮柔从怀中拿出妥善收藏的小纸包，放在汤碗旁边。
“颜祖母，这是两天前，我从冯妈妈的衣箱里找到的。我的两个小姐妹西岭和东桥拿了一点出去找郎中看过，问他这药能不能毒死老鼠。那郎中说，这是一种慢性毒药，老鼠吃了不会立刻死，能撑个四五天。”
颜老夫人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她已经想到此事的可怕之处了。
那两个恶奴下毒后，必会找借口离开颜府回秦家，过几日素心在颜家毒发身亡，那颜家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家这是何其歹毒啊！
不仅要害了素心的命，还要把祸水泼在颜家身上！
秦兮柔继续说道，“娘亲让我把毒药偷出来后，换了另一种药粉，免得打草惊蛇。”
颜老夫人连连点头，“素心想得周到，合该如此。否则她们发觉毒药遗失，不知又会想出怎样的毒计来，那便防不胜防了。”
秦兮柔忽然红了眼圈，“颜祖母，您不会觉得我娘是个心肠狠毒的人吧？”
颜老夫人一怔，随即便明白了，笑着摇头，“你这孩子，心思太单纯了。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我们对好人自然要以善相待，但对坏人，则须除恶务尽，否则便是姑息养奸。你娘做得很对，你以后也要如此，不必对坏人心怀愧疚。”
秦兮柔用力点点头，“其实我娘想拉锦儿一把的，可是……”
程素心将试探锦儿的过程都跟秦兮柔说了。
秦兮柔身边虽有两个丫鬟，但都是五六岁时秦老太太送过来的，主仆之间总是有些隔阂。
反而与锦儿绣儿更亲密些。
虽然后来锦儿投靠了冯妈妈，秦兮柔与她日渐疏远，但到底是有些情意在的。
颜老夫人轻轻拍了拍秦兮柔的手背，“人心易变，有些人不值得可怜。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照顾你娘和关关。这件事就交给我和你颜祖父来处理吧。”
秦兮柔感激地点头，又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替换的药粉。这药粉没有毒，但是洒入汤中后会变色。”
锦儿指甲里的假毒药落进鸡汤后，鸡汤便立刻微微变色，只是锦儿当时心慌意乱，没有发现。
但隐在暗处的西岭却看得清清楚楚。
夏泉一听，便提起汤碗的盖子，看到绿油油的一晚汤，不觉惊呼出声。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汤是最要紧的证据，可汤里无毒，锦儿指甲里的毒药也是假的，要是她和冯妈妈抵死不认，那该怎么办？”
秦兮柔看向颜老夫人，见老夫人面带鼓励的微笑望着自己，心中突然便坦荡起来。
“她们并不知道毒药被替换了，所以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把假的换成真的。”
颜老夫人面露赞许，笑呵呵道，“我也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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