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瑶五岁时，跟着周氏去大佛寺上香，在山门外遇到了那个诡异的女人。
她拦住秦兮瑶，说她资质超凡，将来必有一番大造化。
周氏觉得这女人形容古怪，当她是疯子，让丫鬟婆子把她赶走。
结果她上完香出来，竟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女儿不见了。
惊慌失措地找了一圈，最后在药王殿找到了正和疯女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秦兮瑶。
“母亲，她叫镜璃，是个巫女。我能有如今的成就，多亏了她当日的指点。她赠了我一样宝物，就藏在大佛寺的药王殿中，今天就是开启宝物的日子。哦，对了，母亲那十几年的贤名，也有她一份功劳。”
秦兮瑶漠然丢下最后一句话，绕过周氏飘然而去。
玉书连忙跟上。
小丫鬟重新扶住周氏，却见夫人脸色发白，口唇颤抖，眼神呆滞地盯着前方。
小丫鬟惊慌地叫起来：“夫人，夫人您怎么啦？快来人啊！”
秦兮瑶听到身后小丫鬟的喊声，却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唐绾绾母女在大佛寺山门外下了马车。
林赏赏像寻常小女孩一样，好奇地东张西望。
蓦地，一辆华彩绚丽，奢华无比的马车映入眼帘，林赏赏睁大眼睛，惊奇地叫道，“娘，你看那马车，好漂亮！”
有个眉目俏丽的丫鬟打起车帘，另一人摆好脚凳，扶着一个身着华服，头戴幕篱的少女下了车。
那少女下车后便坐上轻巧的小轿，两个高大的轿夫抬着，飞快且平稳地进了山门。
林赏赏眼中涌起与她年龄不符的嫉妒与野心，“娘，我将来要坐更漂亮的马车！让更多的人伺候我！”
唐绾绾认出马车上有长公主府的标识，轻轻掩住女儿的嘴，“赏赏，小声点，那是长公主府的马车。”
林赏赏咬了咬牙，不甘地闭上了嘴。
母女二人进了山门，缓步走向药王殿。
但到了药王殿外，却被长公主府的侍卫拦住了，说药王殿中有贵人，让她们过两个时辰再来。
唐绾绾露出娇弱柔美的笑容，“大人，我家姨母病得很重，药石无效，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来求神佛保佑。我上完香立刻就出来，绝不会冲撞贵人，求大人通融。”
她面容哀婉，眼中含泪，楚楚动人。
那侍卫竟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就让开了。
唐绾绾唇边浮起一丝得意的笑，牵着林赏赏快步走进大殿。
药王殿后面的偏殿。
长公主慵懒地倚在靠背上，戴着金丝嵌七宝护甲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半眯着眼睛，看着秦兮瑶从供桌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黑色木匣。
秦兮瑶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可最近接连出错，她已经有了抛弃这枚棋子的念头。
中秋宫宴，她已经打算让晋国公的孙女代替秦兮瑶去皇帝面前露脸，那孩子样貌好，也乖巧听话，比秦兮瑶更适合做齐王的正妃。
秦兮瑶大概是察觉到了，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一个法宝。
“这就是你说的法宝？”
长公主眼神轻飘地看了一眼那其貌不扬的木匣。
“正是。”
秦兮瑶从衣领处勾出一枚钥匙，打开木匣上的铜锁，将木匣转过来，郑重其事地推到长公主面前。
木匣中摆放着一只小小的秘色瓷莲花碗，盛着半碗清水。
长公主漫不经心地倾身向前，朝碗中看了一眼，却蓦地一惊，半眯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碗中水面上清晰倒映出她的模样，瞬息之间变化万千。
她的满头青丝变成白发，秀美容颜变得枯槁，须臾之间便化作枯骨。
当真是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长公主猛地撤回身来，警觉地瞪着秦兮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便是我五岁那年，在此处偶遇的镜璃巫女所赠的奇药，名为‘洞悉’。”
秦兮瑶敛容答道。
“她说我资质超凡，必有一番大造化。只可惜我至亲之人俱是平庸之辈，无法给我助力，她便赠我此宝物，饮下后便能洞晓世事，未卜先知，可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长公主勾唇浅笑，“哦？既有如此宝贝，你为何不早些饮下，反要来投靠我？”
这些年秦兮瑶孝敬她的银子便有几十万之多，此外还替她做了不少事。
当然，她也换得了许多好处。
不仅得了京城才女的名声，还差一点嫁给齐王，飞上枝头做凤凰。
秦兮瑶微微一笑，“殿下，我自幼便知世间没有白得的好处，利益越大，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高，这个道理您也教过我。”
“你自幼便知的事，我却还要教你，倒是我多嘴了。”长公主笑吟吟看着她，“所以这宝物饮下后会有什么代价？”
秦兮瑶举起两根手指，“二十年阳寿。”
长公主缓缓倒吸一口凉气。
二十年阳寿！？
二十年阳寿换一个未卜先知，对她这个尊贵无比的长公主来说可太不划算了。
可对于秦兮瑶这样一枚棋子而言，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缘。
长公主的目光在秦兮瑶脸上扫了一圈，似笑非笑道，“你是要当着本殿的面将这宝物喝下去吗？”
“正是。”
秦兮瑶深吸一口气，稳稳地端起莲花碗。
小小一盏莲花碗，端在手中却有千钧重，装着她二十年的寿命。
可若不这样做，她想要逆风翻盘，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在长公主幽幽的目光中，秦兮瑶缓缓将碗送至唇边，紧闭双目仰起头，清凉的液体入口后便立即滑进喉咙，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秦兮瑶忍不住“呕”了一声，两行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扶着桌角，慢慢坐下，整个人忽轻忽重，眼前一时清明一时混沌。
长公主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忽近忽远。
无数凌乱的碎片从眼前掠过，耳边轰鸣作响。
秦兮瑶痛苦地软倒在地，蜷缩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醒了？”
长公主好奇地打量着她，“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了。”
秦兮瑶缓缓坐起身来，发现自己仍在偏殿的椅子上。
在她前方不远处，有一大一小被绑成粽子跪在地上。
正是唐绾绾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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