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带着失魂落魄的唐绾绾来到前厅，薛大爷和大夫人已然在厅中等着了。
脸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薛大夫人，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薛大爷看了一眼薛沐霖，没有开口，但目光中的责备沉沉如磐石，压得薛沐霖抬不起头来。
唐绾绾看了一圈没发现林赏赏，当即哭着扑到大夫人脚下，“大表嫂，求求你，让我见见赏赏，赏赏她是无辜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母女……”
薛大夫人看了一眼薛大爷，薛大爷叹了口气。
“唐表妹，你不必哭了。林赏赏已经招认，承认是她用符咒谋害老太太。朝廷对巫蛊符咒深恶痛绝，一经发现，必须报官。我已派人去了京兆府，差人很快就到。现在林赏赏是嫌犯，有人严加看管着，在官差到来之前，你最好还是不要见她。”
“……赏赏……”
唐绾绾万念俱灰，瘫软在地，口中兀自喃喃：“不可能，赏赏不可能做这种事……”
薛二夫人不解地看向大夫人，“只把林赏赏一个交给官府吗？”
薛大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对。她说是她偷了木匣里的首饰去换了那些药丸和符，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做的，没有人教唆，她娘毫不知情。”
“不可能！她一个小孩子，若没有人背后教唆，从旁协助，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害人于无形的事？”
薛二夫人还要再说，被薛二爷扯了扯袖子。
薛二爷朝她摇了摇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母亲。”
薛二夫人顿时就泄了气。
难怪大嫂看起来这么疲惫无力，大哥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薛老夫人昨晚就已恢复了大半神智，早上醒来后说话饮食都已如往常好着的时候一样，只是身子还有些虚。
众人都感叹程夫人给的药真是神奇。
薛大爷见母亲状态不错，便把设计抓住林赏赏用符咒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薛老夫人听后沉默良久，说了一句，“就到这孩子为止吧。”
这么做不止是为了护住唐绾绾，更是为了薛家。
朝廷将巫蛊符咒害人的事向来视为洪水猛兽一般，查得严，罚得重，牵连广。
林赏赏是个小孩子，可以推说是年幼无知，受了外面恶人的蒙蔽误导。而且严格说来她也算不得薛家人，整件事薛家只是单纯的受害者，不会受到任何牵扯。
而唐绾绾是薛老夫人娘家唯一的后人，薛老夫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流放甚至被砍头。
京兆府官差来的很快，带队的正是不久前去颜家抓捕包妈妈和锦儿的那位少尹梁韧。
薛家几位爷与梁少尹互相见礼后，大爷便将前因后果说了，隐去了一些敏感的细节，只说是意外抓到了林赏赏用符咒。
梁少尹听完沉默了一下，斟酌着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此案的主谋和嫌犯是个七岁的女童？”
薛大爷用笃定的语气道：“正是。因此事涉及巫蛊符咒，我们不敢私自处理，便劳烦少尹大人跑这一趟。”
梁少尹扯了扯嘴角，“大人客气了。那我们就先把嫌犯和证据带走。”
薛大爷拱手，“有劳有劳。”
林赏赏被关在柴房里，由几个办事细心的婆子团团守着。
见到官差，她竟毫无惧色，仰首挺胸走了出去。
梁少尹本还觉得把七岁女童推出来做嫌犯有些荒唐，但看到林赏赏这副模样，心想薛家或许并没有冤枉这个女童。
至少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小孩子脸上见过那般酷似成人的阴沉与狠厉。
官差押着林赏赏走到门口时，唐绾绾披头散发地冲了过来，身后追着几个负责看着她的丫鬟。
“赏赏！娘的孩儿啊！是谁这么狠心陷害你……”
官差横刀把她拦开，唐绾绾撕心裂肺地哭嚎，伸长手臂想去拉住林赏赏。
林赏赏神情冷漠，甚至有几分轻蔑与不屑。
“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救我吧。”
唐绾绾怔住，呆呆地看着官差推着林赏赏出了门。
那是她的赏赏吗？是她辛苦养育，寄予厚望的女儿吗？
她浑浑噩噩地瘫坐在地上，眼前是女儿冷漠的脸，耳边回荡着她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声音。
赏赏吃了噬魂丹，难道心智受了影响？
不管怎样，她都要想办法把赏赏救出来。
隔了两日，薛老夫人再服下红药丸，身体就一日好过一日，能吃能睡，比之前强健了许多。
薛家准备了满满一车谢礼送去颜府。
薛老夫人看到礼单时吓了一跳，开玩笑地说了句，“我这条老命竟值这么多宝贝？”
薛屏心直口快地说道：“是人家程夫人的药金贵，单凭您老人家的命，值不了这么多。”
众人都笑起来，颜惠儿也随着微微一笑。
薛老夫人歉疚地望着她，“惠娘，娘一时糊涂，让你受委屈了。”
颜惠儿摇头：“母亲是被那邪药控制了神智，只要母亲平安无事，惠娘就安心了。”
薛老夫人满眼怜惜，“好孩子，好孩子。”
其实很多年以前，那时老五还小，妹妹曾和她提过，想把绾绾许给老五，她当时也同意了。
后来妹妹一家去了青州，老五又意外从马上摔下来，卧床数年，这桩口头婚约便无人再提。
绾绾嫁了青州林家；老五运气好，身子养好了，还娶了颜丞相的独女。
再后来妹妹妹夫相继离世，绾绾命苦，年轻轻就守了寡。
当老五来信说绾绾带女儿来投靠他时，她就想起了当年的婚约，心中便起了让老五纳绾绾为妾的念头。
那邪药只是让她这念头更强烈了而已。
幸好，幸好绾绾那傻孩子闹了这么一场，她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这桩事都推在邪药上，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护犊子的颜老夫人。
送谢礼的事自然落在薛大夫人和颜惠儿身上。
妯娌二人坐在马车上闲聊，比起求药那次，车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薛大夫人看着颜惠儿轻松自在的笑脸，有些心疼，也有点发愁。
听下人说，唐绾绾一直纠缠老五，让他想办法去救林赏赏。
老五那个拎不清的，竟还好言好语宽慰那女人。
看来婆母的糊涂都被老五原封不动继承了。
五弟妹此时还能说说笑笑，不知道是强撑出来的，还是真的心大如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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