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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中秋这一日。
按照惯例，除了王公贵胄，三品以上朝臣极其家眷都有资格入宫赴宴。
关关是被破格邀请的，落儿就没这个运气了。
他那个爹薛沐霖品级不够。
落儿眼泪汪汪，他想跟着关关一起进宫玩。
“外祖父，我能改姓颜吗？我不想姓薛，我爹没出息，只会拖我后腿。”
被薛老夫人派来接妻儿回家过节的薛沐霖正走到门口，被亲儿子的话劈了个外焦里嫩。
颜惠儿带着落儿回了薛家。
她知道，如果自己要和离，爹娘一定会同意。
她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只是她现在不着急了。
程素心抱着关关，和颜家二老一道入宫赴宴。
中秋宴设在景辰宫。
这是皇宫里距离御花园最近的一处宫殿，宫宴大多都设在此处。
皇后多年操持宫宴，经验丰富，虽然被太子的病分了心神，又被关关捉弄了一回，但中秋宴依然是有声有色，不逊于往年。
一盆盆盛放的菊花摆成各种吉祥图案，将整个景辰宫装扮得花团锦簇。
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精巧别致的灯笼随处点缀，华光灿灿。
殿中设了两处高台，分别有盛装舞姬翩翩起舞，乐师在高台下弹奏仙音。
一派歌舞升平，繁华盛景。
关关睁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时发生一声惊叹。
【哇，跳舞的姐姐好美！】
【哇，这个小兔子灯好好看！】
【哇，有桃子！我要吃大桃子！】
她流着口水，努力伸长胳膊，去够果盘中的桃子——就差一点点了！
“婶婶也来赴宴？”
一道人影挡在了前面。
是秦兮瑶。
她今日穿得十分隆重，满头金玉晃花人眼，衬得她越发姿容无两，风华绝代。
关关眼睁睁看着端着果盘的宫女走远，气得鼓起了嘴。
程素心静静地与秦兮瑶对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秦兮瑶的变化。
她眼眸隐隐泛着红光，看上去竟有几分妖魅之色，让人很不舒服。
离得太近，能看到她眼尾有极细的纹路，这是女人苍老之兆。
秦兮瑶正值青春，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苍老了？
秦兮瑶又凑近了些，笑着道，“今日宫宴会十分热闹，婶婶可要看好关关。”
语气阴恻恻的。
程素心抱着关关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秦兮瑶笑容加深，抬手要摸摸关关的脸。
关关张嘴想咬，然后想起自己没有牙，伤害值约等于无。
于是干脆地偏头躲开了。
“关关和你不亲。”程素心微微一笑，抱着关关走开了。
早有其他宾客看到了关关，只是见她们自家人说话才没有上前打扰，这时都围拢过来。
秦兮瑶被隔绝在人群之外，目光越发阴冷。
秦关关，这是你最后的风光，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关关被一群夫人小姐轮流抱了一圈。
她丝毫不认生，看到容貌亲和或者长得好看的，还会咯咯笑，众人对这个“小神女”越发爱不释手。
“长公主到！”太监唱喏。
众人连忙停止了说笑，都看向大殿门口。
永嘉长公主一袭赤红裙，雍容华贵，众星捧月中缓步走来。
紧随其后的是齐王和宁王。
之后便是秦兮瑶，她高高昂着头，带着目下无尘，藐视一切的表情，竟比前面的两个皇子还要孤高冷傲。
宾客齐齐行礼，长公主只是轻轻抬了下手。
她的目光落在关关脸上。
“这孩子的眼泪能治病，可是真的？”
程素心抱着关关微微躬身，“回长公主，是真的。”
长公主冷笑，“你是什么人，也配跟我说话？来人，掌嘴！”
宾客们都是一愣。
有些人听说过长公主派人上门求药，不仅没求到，派去的人还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长公主这是记仇，要当众报复。
长公主横行霸道，连皇上都要让着她，关关母女怕是要吃亏了。
颜老夫人要上前，被相好的老姐妹拦住，悄声道：“不挨两下打，以后怕是要吃更大的亏。”
长公主睚眦必报，得罪过她的都没有好下场。
天熙帝曾有个十分宠爱的虞美人，仗着圣眷正浓，小小地顶撞了长公主两句。长公主便要杖则二十，被天熙帝拦了。
后来长公主设宴，特意让虞美人去赴宴。
那时虞美人已怀了龙种，便以为长公主定然不肯伤她。
天熙帝闻讯派人赶过去时，虞美人已经被推进猛兽池，被嚼得骨头都不剩了。
饶是如此，天熙帝都没有重罚长公主，把御史台参奏的折子都压了下来。
关关怒了，她握起小拳头，朝长公主凶巴巴地嚷嚷起来。
长公主嘴角扯动，“这小贱婢辱骂本公主，一并掌嘴！”
宁王实在忍不住了，“姑姑何必与小婴儿计较，她还不会说话。”
长公主不理会他，却看向齐王：“齐王，你说呢？”
齐王瞥了一眼宁王，眼神里有嗔怪。
怪宁王多事。
齐王李序昀上前两步，看了看小脸上满是气愤的关关，心中也有些诧异。
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有这样的表情吗？
他向长公主笑道，“姑姑，这小婴儿虽口不能言，但情绪激动，似有愤怒之意。倒是挺稀奇。”
“本公主要教训她娘，她便露出愤怒之色，心里定然在辱骂本宫。”长公主吩咐一声，“动手。”
已有两个健壮的女官走到了程素心近前，一人握住程素心手臂，另一个高高扬起手。
“不行……”颜老夫人慌忙挣脱老姐妹，要上前阻拦。
“啪”的一声。
清脆至极，响亮至极。
与此同时想起一声惨叫。
后面的宾客心中不忍，偏过头去，心里暗暗骂长公主残忍蛮横。
前面的却个个呆若木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古怪的场景。
掌刑的女官也愣了，看着自己的手掌。
她在公主府专门负责掌刑，差不多每天都会打十几巴掌，从来没出过错。
方才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力道。
现在她手心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可是眼前的妇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声惨叫听着也不像是她发出来的。
钳制程素心的那个女官面无人色，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反应过来的人开始惊呼，喧哗。
掌刑女官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去。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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