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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吐了八回，漱了几十次口，嘴里还是一股牛粪味。
但她脸上的巴掌印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洗去脂粉后，她的脸光滑白嫩，最让她厌烦的那几道皱纹通通不见了。
长公主对着铜镜抚摸自己重返青春的脸，对关关的杀意迅速就淡了。
秦兮瑶看出来了，低声劝道：“公主，若不除掉她，来日必成大患。”
长公主仔细想了想，“那就在她死之前多弄点灵药。”
宫宴热热闹闹开始。
几番歌舞，三旬酒过，就到了每年一度的作诗环节。
天熙帝给出的题目是“祥瑞”二字。
秦兮瑶早有准备，一气呵成，第一个做完。
内侍用金盘捧了诗稿，先呈给天熙帝。
天熙帝看过后频频点头，又递给皇后。
皇后瞥见秦兮瑶脸上的得意和自信，就觉得很不喜欢。
她这是想借作诗出一出风头，然后长公主推波助澜，趁势劝说皇上下旨赐婚。
真是一手好谋划。
秦兮瑶有心机有手段，长得也美，样样都强过了她选的太子妃。
皇后看向下首的太子妃。
岳茹眉也做完了诗，正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太子主动跟她说了句什么，她也是面无表情地回答。
皇后看得心里发堵，也没心思细看秦兮瑶的诗，随便夸了两句。
皇上又让颜丞相和几位博学的大臣看了，都是赞不绝口。
颜丞相也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两句，心里有些惋惜。
一个人的才华与人品并非总是一致的。
事实上，很多才华横溢的人，都会巧妙地隐藏自己衣冠禽兽的本来面目。
皇上龙颜大悦，让内侍读给众人听。
那内侍声音洪亮，坐在角落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殿之中隐隐还有回音。
秦兮瑶脸上带着沉静谦和的笑容，但眼中的得意实在藏不住。
长公主满意地朝她点点头。
等那内侍读完，她就会站起来，让皇上为秦兮瑶和齐王赐婚。
齐王也含笑看向自己的准王妃。
颜老夫人对欺负过程素心的秦家人都没有好感，见众人都夸秦兮瑶的诗好，悠悠然说了句，“诗句再好，也不如人品好。”
她声音不高，但此时殿中只有内侍的声音，她这一句便落入了不少人耳中。
秦兮瑶听出是颜老夫人的声音。
不过她并不生气。
与将死之人计较，有什么意义？
她已经清晰地预见到颜家的结局——满门抄斩，包括嫁出去的女儿，和那个讨厌嫌的小崽子。
内侍快要读完时，殿中靠后的位置起了小小的骚动。
先是有两三名大臣窃窃私语，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内侍的声音都被湮没了。
天熙帝不悦地皱起眉头，点了其中一人，“李爱卿，你们在议论什么？”
被点到的是太常寺卿李商。
他从座位上起身，“皇上，臣今日入宫前，在路上听到乞儿唱乞食调，词句颇为雅致，便停车询问，将那唱词记录了下来。”
他展开手中的纸。
天熙帝：“哦？唱的什么？念来听听。”
秦兮瑶有些烦躁。
按照她们的计划，内侍读完诗，众人对她交口称赞，长公主便趁势请皇上赐婚。
一切都很顺利，怎么突然冒出来什么“乞食调”。
长公主也同样不耐烦，“乞丐讨饭的调子，怎么能拿到皇宫里来？没的污了大家的耳朵。”
李商：“……那乞食调，与方才公公念的诗雷同。”
“不可能！”秦兮瑶猛地站起身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
她躬身行礼，“皇上，皇后，那首诗确确实实是臣女方才写就，绝不可能与乞食调雷同。”
天熙帝让内侍把李商抄录的乞食调拿过来。
他看过之后，脸色沉了沉。
李商说“雷同”都是委婉的。
根本是一字不差。
秦兮瑶察觉到皇上神情有异，心里突地一慌。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秦关关。
宫宴开始后，关关看了一会儿跳舞的美人姐姐们，又对着各种她吃不了的佳肴美馔流了几滴口水，就睡着了。
皇上出题目时她醒过来，由乳母抱去喂了回奶。
这会儿刚回到程素心怀里，正偷偷摸摸伸出小爪子去抓一个看起来就好吃极了的乳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没有人留意她。
正是偷食的最好时机！
就差一点点了……
程素心突然发现秦兮瑶在盯着关关，心中顿时警惕起来，把关关紧紧抱在了怀里。
关关差点哭出来。
秦兮瑶不屑地收回视线。
想多了。
秦关关顶多会点蒙蔽人眼，蛊惑人心的雕虫小技，怎么可能想出这么高明的计谋？
如果真的有，自己就会提前预知了。
秦兮瑶始终不信秦关关的眼泪能治病，她觉得那是一种幻术，声称被治愈的人不过是产生幻觉而已。
短暂的慌乱之后，秦兮瑶镇定下来，脸上的笑容比先前更加淡定从容了。
她恭恭敬敬向李商行礼，“李伯父，当年的事家父确有不当之处，我替他向您赔罪。”
李商一怔，“你……”
心里犯嘀咕：秦知仁怎么回事，那种事怎么还跟子孙说？
长公主立刻追问，“怎么，李大人跟秦大人是有什么恩怨吗？”
李商老脸涨红，“……都是些陈年旧事，算不得恩怨。”
天熙帝皱了皱眉。
如果李商和秦知仁之间有旧怨，李商得知秦知仁的女儿要封齐王妃，想搅黄此事报复秦家，也不是不可能。
竟然把这种事闹到御宴上来。
天熙帝很不高兴。
秦知仁因为家丑闹得沸沸扬扬，心里窝火病倒了，没能来参加宫宴。
有些不知内情的，就觉得李商有点太不地道。
这是趁大人不来，要父债女偿了？
李商平时就不是个心志坚定，能言善辩的人，宫宴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无端诬陷，又急又恼又委屈，手脚发麻，口唇僵硬，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直挺挺向后倒下。
离得近的急忙去扶他。
“李大人！”
“背过气去了！”
家眷也从女席这边跑过去，李商的夫人急得哭了起来。
天熙帝更加不悦了。
好好的宴会，闹这么一场，真是扫兴。
内侍把李商抬到偏殿，召来太医。
不大功夫，内侍回来禀报。
“李大人清醒了，只是口不能言，左侧身体没有知觉。”
长公主扯了扯嘴角，“现世报。”
与李商关系不错的人都觉得长公主实在恶毒，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天熙帝心里堵得慌，“送他回去，好好休养。”
“皇上，”程素心突然开口，“关关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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