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庄,地处东南,虽地方不大,可陈家岭却是远近闻名,自古便是文人墨客必赏之地。众多游人不远千里而来,不为别的,只为一睹此地漫山遍野洁白的山茶……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时节,烂漫的山茶花早已是开遍整个山野。可今时不同往日,非但丝毫不见游客踪迹,整个陈家庄竟是白衣素缟、一片凄凉。
陈家庄主,陈大猷,一身孝服,跪坐灵堂之前,低声抽泣不已。
堂前另有四男两女,正是跃龙、晨霞等人。众人面色严肃,一言不发。
半晌过后,陈家庄主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转头向跃龙道:“仙长,我陈家庄六条人命,第一次两人,这二次四人,不明不白的就……”
说到此处,陈家庄主哀情难掩,哽咽道:“想我那犬子,年方七岁,平日活泼可爱,竟也死于非命。在下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陈家却为何会遭此横祸?”
言语间,陈家庄主已然泣不成声。
“庄主,还请节哀……”晨霞忍不住上前安慰道。
陈大猷自觉失态,忙用衣袖抹泪,继续道:“还请几位仙长,为我陈家做主。凶手我们已经抓到,可是……”
“可是什么?”跃龙不禁疑惑道。
“我们本想将他就地正法,施以火刑,可谁想他居然水火不侵,愣是拿他没辙啊。”陈家庄主愤恨道,“此人必是妖孽无疑!”
“妖孽?”鹏飞狐疑道,“那你们又是如何抓住此妖孽的?”
“呃,此妖行凶之后,并不曾离去,似是有些神志不清,疯疯癫癫,满口胡话。”陈家庄主直言道,“我多派些人手,轻易便将其拿住。”
“我等想见识一下这只妖孽,不知方便否?”跃龙开口道。
“那是自然!”陈家庄主一口答应道,“诸位仙长,请随我来。”
陈家庄主当先引路,众人来到后院,只见院中一间石屋,形似牢房。房门被手腕粗的铁链紧锁,上面开有一扇小窗。透窗望去,屋内昏暗一角,隐隐可见人影。众人凝神瞧去,却见此人竟是一位光头和尚,面容枯槁、体形微胖。
“此人便是妖孽,水火不侵。”陈家庄主无奈道,“我等用尽办法,却是奈何他不得!”
似是觉察屋外有人,屋内和尚突然暴跳而起,一头撞在石门之上,双手紧扣门窗,两眼圆睁,疯狂大笑道:“哈哈哈,都是要死的,你们谁也逃不了,逃不掉的……”
这疯癫的举动突如其来,众人不自主向后退开几步。
跃龙皱眉向庄主道:“此人时常如此吗?”
“这次出事后,他就一直如此。”陈家庄主愤慨道,“这妖孽诡计多端,一开始骗取了我等信任,如今他却疯癫不语,也不知是真是假。”
晨霞闭目良久,缓缓摇摇头,轻声道:“感觉不到妖气。”
陈家庄主闻言大急,上前抢到:“仙长有所不知,这妖孽凶残的紧,害下几条人命,岂能任之法外?”
“行凶后,他为何不逃呢?”晨霞疑惑道,“却要在此装疯卖傻?”
“这却是不知。”庄主实言道,“这不才请诸位仙长前来,将此妖绳之以法。”
跃龙皱眉不语,略一思讨,冲李虎暗使眼色。
李虎会意,左掌微抬,掌心红光乍起,一道火光划过,射向屋内人影。
“噼啪”一声轻响,火光临体之际,但见青芒一闪,火星四溅,屋内人影却是毫发无损。
“青灵符!”晨霞不禁惊呼出声道。
“或者是类似的护身法器!”跃龙低声道。
“一只妖孽,怎会有法器在身?”鹏飞狐疑道。
陈家庄主眼见李虎出手,兴奋不已,但见火光一闪而过,竟是无功而返,不禁面色又黯淡下来,略显失望。
“庄主,当天究竟发生了何事?”跃龙转头向陈家庄主道,“还请庄主详细道来。”
陈家庄主闻言,便唤来伙计陈二,向众人道:“此次四人遇害,这陈二便是唯一幸存之人,便由他向诸位仙长讲述吧。”
盏茶功夫后,陈二面色憔悴的站在众人面前,面现回忆之色,有气无力道:“大约是七天前,我们四人还有大师陪同少庄主……”
“住口!”陈家庄主强行打断道,“什么大师,分明是妖孽!”
“庄主,这大师又是怎么回事?”跃龙奇道。
“唉,都怪我一时糊涂,误信歹人,这才致使我可怜的犬子遇害!”说到此处,老庄主眼圈一红,又是悔恨,又是伤心,微微一顿,继续道,“大约半月前,敝庄两位伙计外出采办,回庄途中,竟无端惨死在陈家岭。尸身是在路口发现,两人双目突出,死状可怖。我心想莫不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便请人四处寻访高士,以排忧解困。不出几日,这人形妖孽便来到敝庄,妖言惑众,说什么少庄主印堂发黑,不日恐犯血光。那时我六神无主,就一时糊涂,信以为真,便请这位大师入得庄内,对其礼遇有加。可谁知七日前,他竟原形毕露……陈二,你当时在场,你便说与诸位道长听罢。”
“是,老爷。”陈二接口道,“那日,大师面色严肃,显得心事重重,在庄内来回踱步,不停掐指计算,口中念念有词。大约午时过后,他突然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寻到庄主,说什么不能再拖了,今日必须解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家庄主此时接口道:“大师入庄后,本来行止规范,尽心尽力为我陈家做经忏法事,以期能逢凶化吉。当时我对这所谓的大师很是信任,不疑有它。那日他突然面色惊慌,前来寻我,说什么时日太短,无法再拖,竟要带犬子离去。我见他如此慌张,也知事态紧急,就问他意欲何往。他却说陈家岭,我闻言立时大惊。大师先前曾言,陈家岭实乃一处凶地,如今却为何又要奔赴险地呢?只见大师焦急万分,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今晚解决,否则后患无穷。我见大师面色凝重,一时也不知所措,只得派遣四位心腹家丁相随,保护犬子。”
庄主叹了口气,看向陈二,不忍再言。陈二咽了口吐沫,接口道:“那日午后,我等陪同少庄主,跟随大师,匆匆忙忙,马不停歇,终于落日前,赶到陈家岭。刚到路口,大师就不停跺脚哀叹,仰天疾呼‘来晚了、来晚了!’我等不解其意,既然来晚了,回去便是,何必大呼小叫。谁想大师掏出一罗盘,四下巡视,突然二话不说,拉着少庄主便往岭内奔去。我等拼命呼喊,大师却是充耳不闻。我等只好一路追赶。终于,大师在一处岭间小道驻足,又掏出他的罗盘,仔细观瞧,随后缓缓转身,冲我等惨然一笑,一语未发,拉着少庄主便要继续赶路。我心知有异,冲众位兄弟暗使眼色,正欲上前将大师制住,也好问清缘由。谁知大师窥破我等心思,竟先行动手,大袖一挥,我等四人便被一团妖火困住,近身不得。当时少庄主哇哇啼哭,惊恐万分,我等闻声怒不可揭。老爷平日待他不薄,他怎可如此恩将仇报?说来奇怪,托老爷洪福,我身周妖火莫名黯淡下来,四周突然寒意逼人,竟下起了细雨,妖火顿时黯淡下来。大师见妖火将熄,面色陡变,上前一把扣住我脉门,掏出一妖物,强行套我腕上,便将我推下山崖。就在落崖的瞬间,我清楚的看到,他又向其余三位兄弟奔去,竟要杀人灭口!后来的事,小的就不知道了。等小的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却发觉自己被树枝挂住,侥幸未死,这才捡了条小命回来见老爷。”
虽然事隔多日,陈二回想起当日情形,犹自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陈家庄主哀叹一声,接口道:“我见大师带人离去,竟然一夜未归,不由心急如焚,便派遣家丁前去寻访。就在陈家岭路口,同半月前一样,我儿和另三位随从竟皆死于非命。而这人形妖孽却蹲坐一旁,胡言乱语,装疯卖傻。我一怒之下,命人将其就地正法。可谁知这妖孽竟然神通广大,水火不侵,无法降服。这才请来诸位仙长降妖伏魔!”
“我虽然捡回了条小命,可少庄主他,还有我那三位好兄弟,他们都……”说到此处,陈二已是哽咽难语,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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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段骇人听闻的故事,屋内一片鸦雀无声……
半晌过后,待陈二心情稍复,晨霞缓缓道:“你说那晚,大师在陈家岭,看了两次罗盘?推你落崖前,还掏出一妖物套你腕上?”
“不错。”陈二不假思索道。
“那罗盘和妖物可都还在?”跃龙马上追问道。
“呃,此等不祥之物,理应马上烧掉,可谁知它们竟同那妖孽一样,水火不侵,难以销毁。”庄主接口道,“正好诸位仙长在此,便请随我一观。”
众人随庄主来到一处地窖,只见一只铁盒摆放正中,几道不伦不类的黄色符纸紧贴其上,跃龙等人看得直皱眉头。
庄主尴尬一笑,解释道:“这些符纸是在下从街上求来,在下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说着,庄主利索的将符纸除下,缓缓打开铁盒。
待得铁盒开启,借由昏暗的烛火向内瞧去,只见一面透亮的罗盘,还有一串佛珠,静悄悄躺在其内。
待看清了铁盒内物事,跃龙、晨霞等人对视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真,的,好,冤,呐!”晨霞咬牙一字一顿道。
“是吧!”陈家庄主立刻附和道,“诸位仙长可也觉得,小儿死得着实冤枉!”
“我们是说,那位大师,疯得冤枉!”跃龙厉声喝斥道。
“什么?”庄主闻言一头雾水,不解道,“仙长这是何意?”
“当晚情形,乃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一旁陈二也忍不住急道。
“亲眼所见?”晨霞不留情面道,“那还有你看不见的呢?”
庄主和陈二对视一眼,皆露出茫然之色。
“唉……”跃龙轻叹口气,缓步上前道,从铁盒中抄起那面透亮罗盘道,“你可知此乃何物?”
“这莫不是看风水用的罗盘么?”陈家庄主迟疑道。
跃龙将手中物事翻转过来,耐心道:“庄主且看仔细,这真是罗盘么?盘面上可有指针、刻度?”
只见跃龙手中物事,表面平滑透亮,别说指针刻度,连一丝瑕疵也无,光润如玉。
见庄主与陈二犹自不解,跃龙这才缓缓道:“这哪里是什么罗盘,这是一面镜子。”
“镜子?”庄主依然不解道,“一位风水大师要镜子何用?
“这可不是照自己用的。”一旁鹏飞忍不住接口道。
“不错。”跃龙继续道,“你们肉眼凡胎,有些东西观之不见,而此镜却可照之。”
陡闻此话,陈家庄主和陈二都愣在当场,一时回不过神来。
晨霞躬身抄起铁盒内那串佛珠,冲陈二郑重道,“这便是套你腕上的妖物?”
“不错,正是此物。”陈二眨巴眨巴眼问道,“敢问仙长,这究竟是何物事?”
“唉,感谢那位大师吧!”晨霞叹口气,悠悠道,“不是托老爷洪福你才侥幸没死,而是大师救了你。没有这东西,你可捡不回小命。”
晨霞将佛珠托在掌心,潜运真气,佛珠顿时大放异彩,七色轮转,交替不断。
看到此等异像,跃龙确定道:“果然是七彩佛珠,佛门重宝。有它在,邪魔难近!”
庄主和陈二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晨霞缓缓开口道:“正是这串七彩佛珠,你才得以保全性命。而你落崖前,看到大师正向其余三人奔去,那不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是要去救他们!”
“这究竟怎么回事?还请仙长明示!”庄主焦急道。
晨霞略一思讨,开口解释道:“这面镜子,在修仙界被称为阴阳镜,可以照见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据我推断,那晚在陈家岭路口,大师一定是有所发现,而且自知无法抵敌,便欲带着少庄主一起逃离。后来在岭间小道,大师终于发现难以摆脱,便掏出阴阳镜观瞧,却发觉有东西在陈二身后,正欲下手加害。大师情急之下,便以佛门阳火守护你们周身,欲与那阴魂相抗。可谁知那阴魂法力很强,唤来阴雨熄灭阳火,所以你才会感到寒意逼人。大师眼见不敌,这才冒险上前,用七彩佛珠救你性命,然后推你下山。因为大师知道,山道本就不陡,山壁又丛林密布,你定然不会摔死,这才兵行险招,出此下策。无奈人力有限,救得你一个,大师已是强弩之末,实在无法再挽救他人。大师慈悲为怀,竟舍身与阴魂相抗,终究不敌,这才造成了如今的惨状。”
“那,那大师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陈二情急之下,忍不住问道。
“哼,那还不是因为你!”晨霞冷哼道,“本来有这七彩佛珠相护,大师灵台不失,尚可保神志清醒。可为救你性命,大师明知不敌,却仍将佛珠相赠,自己却只剩下青灵符护身。青灵符虽然水火不侵,护得周身却护不得灵台。那阴魂也是歹毒无比,见无法伤得大师性命,便侵其元神,这才令其神志不清,半疯半癫。”
“倘若大师要是神志清醒,得知他舍身相救之人,背地里却是恩将仇报,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跃龙冷声道。
“哎呀,险些错伤好人呐!”陈家庄主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还不快去,将咱们的恩人请出来,好生伺候着!”
陈二仍然神志恍惚,陡闻庄主厉喝,立时回过神来,眼眶一红,拔腿就向后院跑去,那里关着的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呀……
“哎呀,在下老眼昏花,被丧子之痛冲昏头脑。这诸多细节本在情理之中,在下竟视而不见,险些铸成大错。”陈家庄主颤声道,“大师慈悲为怀,我等却恩将仇报。幸亏诸位仙长及时赶到,点醒我等,不然若真是误伤了大师,我等一辈子良心难安啊!”
“唉,这也不能全怪庄主,初遭横祸,难免心乱,一时不查,也情有可原。”晨霞见庄主痛心疾首,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再说,人肉眼凡胎,有些东西本就观之不见,也难怪陈二会有所误会。”
“不想这陈家岭的阴魂,却是恁的歹毒!”陈家庄主恨声道。
“我们玄清宗弟子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袖手,定会尽力而为!”跃龙上前一步,坚定道。
“如此甚好,便有劳诸位仙长!”庄主闻言大喜,拱手谢道,“诸位若有需要,尽管差遣,陈家上下,无有不遵。”
“还真得老庄主您帮个忙。”晨霞略一思讨,缓缓道,“哦不,是请您的伙计陈二,帮个忙。”
“仙长尽管吩咐。”庄主毫不迟疑道。
“今晚辛苦他一下。”晨霞神秘道。
“不知仙长所为何事?”庄主奇道。
“与我一起,去问问少庄主本人,当晚的真实情况……”晨霞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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