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帝都兽巢。
“什么?”玄玉不可置信道,“十万石!”
“就算南疆沃野千里,物产丰厚,可这十万粮草,岂是说拿便能拿出?”下首臣子不解道。
“嘿嘿,看来司马小儿是被王上的神威吓破了胆儿。”狐貂奸笑道,“咱们就是随口说个八万,谁想这司马小儿竟是吓得不轻,倾家荡产巴结王上啊!”
“不错!”玄玉满意道,“狐貂大人此计甚妙。”
“王上,看来这司马小儿,也不像军师先生说得这般难以对付。”狐貂自得道,“如今他南疆粮草被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哼,短见之徒!”木野狐冷冷道。
“野狐先生,这十万军粮就摆在眼前,先生还有何话可说?”狐貂阴笑道。
“南疆司马,果真不简单……”木野狐仰头长叹道。
“先生此言何意?”玄玉闻言不解道。
“王上,一头雄狮并不可怕,可若是这头雄狮居然学会了隐忍,那就可怕了,简直可怕至极!”木野狐沉声道,“本来索要八万军粮,已是欺人太甚,司马居然还能隐忍不发,反以十万敬上。司马表面向帝都示弱,实则争取时间,厉兵秣马,以待天时。十万粮草岂是小数?这必然是倾整个南疆之力,才能为帝都献上。这意思是说,对王上,南疆绝对没有半点不臣之心,俯首听令;对百姓,司马府也是义无旁贷,救民水火。少了这十万军粮,等于是告诉王上,南疆已然没有反抗之力,好让王上不必挂怀。若是不立时开战,南疆留着这许多粮草本也无用,徒招人猜忌,反倒不如孝敬王上,以表忠心,为其争取一丝求存的机会。此举司马非但没有损失,反而是去掉一个负累。如此深谋远虑,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啧啧,军师先生又在危言耸听了。”狐貂不以为然道,“若那南疆司马真是祸患,那拨军师六千兵马,像北疆那样一举扫平不就是了?”
“北疆之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木野狐解释道,“若是不以极端手段,王上便会调犀王北上。那样中原门户洞开,司马军便会趁虚而入。”
“说到犀王,老臣倒是有一疑问。”狐貂突然冷声道,“当初是谁,居然能背着王上,私自调犀王南下?”
“当时情况紧急,未及向王上禀明。”木野狐解释道,“而且当时司马尚未取南疆,调犀王南下只是未雨绸缪之举。”
“也就是说,以后凡有所需,军师先生都可以未雨绸缪,恣意调动举国兵马,按自己意图行事,而不必禀明王上喽?”狐貂阴险道。
“这,这断然并非如此!”木野狐厉声道。
“众臣早就心有疑惑,这偌大的迦楼罗到底是听王上的,还是听先生您的?”狐貂喝问道。
木野狐闻言一惊,斜眼看向王上。只见迦楼罗玄玉低首静听,居然没有丝毫出言劝解之意。木野狐见状心中已然有数,看来平日在王上面前,这奸臣狐貂没少进谗言,王上已然对自己起了疑心。
“老臣事事为王上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木野狐凛然道,“此心苍天可鉴!”
“苍天又能鉴什么,不过连年的旱灾而已。”狐貂反讽道。
“狐貂,你……!”木野狐气得面色铁青。
“好了,好了。”玄玉终于开口道,“都是孤王的忠臣,孤王谁都离不开,吵得孤王头都疼了。”
“惊动圣驾,罪臣该死!”狐貂立时拜倒,诚恳道。
“野狐先生是帝国栋梁,当年若不是先生相助,孤王断然没有今日。”玄玉略显疲劳道,“列位与先生要和睦相处,共同为帝都出力才是。”
“军师先生也是为王上着想,提防南疆司马,也是为帝都忧心。”狐貂眼珠子一转,立时改口道,“在下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先生海涵。”
“哼!”木野狐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不过,这司马小儿被王上吓破了胆,却是不争的事实。”狐貂继续道。
“哦?”玄玉忙问道,“狐貂大人,这何以见得?”
“在下有一貂族远亲,一品将军树貂,曾为司马大军攻陷豺郡立下首功,现在司马府为将。这次在下点名,要树貂回帝都替王上效力,司马小儿竟然丝毫不敢推阻,还以灵石珍宝敬上,颇有巴结之意。”狐貂得意道,“可见这司马小儿对王上,是既敬且畏啊。”
“嗯,不错。”玄玉听闻此言很是受用。
“树貂远来,无以为敬,好在膝下有一义女,才艺双绝。”狐貂趁机道,“此女随父进京,献与王上。”
“她人现在何处?”玄玉闻言眼前一亮,突然来了兴致。
“宫门外早已静候多时。”狐貂乐道。
“快快有请。”玄玉迫不及待道。
只见门口一人躬身而入,颇为猥琐,正是当年在豺郡关前索要贿赂的树貂。树貂身后,一名婀娜女子,莲步轻移,缓步殿前,欠身一礼道:“妾身见过王上。”
玄玉双眼直勾勾盯着殿前女子,只见其朱唇微张,柳腰轻摆,声音如莺啼般清脆,悦耳动听。玄玉似失了魂儿般,竟是未有反应。
“王上……”莺啼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玄玉这才如梦初醒,轻咳一声,柔声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人氏?芳名为何?”
“妾身貂族人氏,名叫妩姬。”
“好!”玄玉喝彩出声,但也不知好在哪里,尴尬的没有下文……
狐貂见状,赶紧圆场道:“咳咳,王上为国事操劳,此时方才召见。”
“是啊,是啊。”玄玉借坡就下,赶忙接口道,“孤王方才与群臣议事,这才让姑娘久候,恕罪则个。”
“王上日理万机,为国事操劳,难得闲暇。”妩姬娇声道,“臣妾怎会怨怪王上?”
“好!”玄玉闻言,自是颇为受用,开怀道。
“妩姬,你且陪王上散心,好生侍奉。”狐貂低声嘱咐道。
“是。”妩姬盈盈拜倒,娇声道。
玄玉闻言如蒙大赦,迫不及待的拉起妩姬,就往内堂奔去,竟没来及理会树貂这茬儿。树貂倒也知趣,老老实实待在狐貂身后,与诸位王公大臣并列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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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过去……
这日大殿门口群臣云集,沸沸扬扬。
“王上还是不上朝吗?”
“一连数日,告急文书堆积成山。旱灾紧急,子民饥苦,王上究竟知是不知?”
“听说南疆已调十万粮草北上,以解中原灾情,百姓怎生仍然叫苦不迭?”
“唉,大人,你竟还不知?这十万粮草,根本就没到灾民手上,全部充了军粮啦。”
“什么!”
“可怜野狐先生变卖所有家产,赈济灾民。你们难道未有发觉,野狐先生的府邸,连大门都拆了。堂堂帝国军师,连府邸大门都没有,这成何体统?”
“唉,不仅如此。据说简公主她,连老宗主留下的嫁妆都已卖掉。如今简公主出入宫中,尽是素颜简装,连车架都省了。”
“堂堂帝都,怎会变成如此?此乃气衰之兆啊!”
“这些王上可都知晓?”
“王上数日未曾出宫,怕是尚不知情。”
“野狐先生,这样下去不行,你可得想想办法?”亚相鹿荣急切道。
“唉,亚相大人。”木野狐长叹口气,无奈道,“王上现在不听我言,老臣也是忧心如焚。”
“不行,老夫这就进去找王上理论。”亚相鹿荣越说越是气愤,举步便往内堂硬闯。
木野狐见状赶紧一把拉住,急道:“亚相大人,不可鲁莽,给帝都留几个忠臣吧!”
“灾情严重,子民饥苦,我等身为人臣,岂能坐视不理?”亚相哀叹道。
“若要硬闯,你我万万不行。”木野狐低声道。
“先生之意是……”亚相探询道。
“简公主!”木野狐俯身贴耳,悄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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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驾到!”
随着清澈的传令声响起,殿前嘈杂声忽止。
只见一名素颜女子,虽然身着简单的粗布衣裳,却是难掩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正是帝都简公主到了。
简公主几步行至人前,朗声道:“诸位大人,王兄他身在何处?”
“回公主殿下,王上尚在内堂,数日未见人影。”
简公主闻言凤眉一挑,举步便向内堂走去。
“公主,您可千万别为难小人啊。”几名侍卫见状急忙拦住,苦苦哀求道,“公主您要是硬闯内堂,自是没人敢拦,可小人就要掉脑袋啦。”
简公主见状柔声道:“莫怕,传公主令,调任尔等为公主府侍卫,即刻上任。”
几名侍卫闻言一愣,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儿?简公主平日待人视如己出,整个帝都谁人不知?公主府侍卫,那可是人人眼馋的差事。
“还不快去,诸位是在等本宫请你们么?”简公主见状笑道。
几名侍卫如蒙大赦,连连叩头谢恩,一溜烟逃出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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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之前,何人喧哗?”树貂悠悠从内堂转出,翘起胡子道。
亚相鹿荣等人苦等许久,见终于有了回应,急忙上前道:“我等求见王上!”
“哦,原来是亚相大人。”树貂看清来人,立时笑脸相迎道,“王上正在歇息,命小人守候在此,不得入内啊。”
“歇息?”亚相鹿荣闻言不满道,“王上可都歇了数日啦!”
“这是王上的意思,小人也无法可想。”树貂故作为难道,“要不诸位大人先且回去,再多等几日看看?”
“老臣多等几日无妨,可灾区百姓如何等得?”亚相鹿荣急切道,“若是王上再不出来,老臣便亲自去请王上!”
“殿前何人放肆!”清脆的女声传来,只见一名窈窕女子,缓步而出。
“参见妩姬娘娘。”众人拜倒道。
“王上偶感风寒,略有小恙,不宜早朝。”妩姬环视一周,淡淡道,“尔等先且回去,静候王命。”
“风寒事小,王上岂能以此微恙而废国事?”亚相鹿荣闻言,却是急道。
“放肆!”妩姬娘娘面露不悦,喝斥道,“此乃王宫内殿,岂容尔等外臣放肆!”
“娘娘,老朽虽是外臣,可是看着王上长大的。如今情势危急,帝都危如累卵,老臣这就要面见王上。请娘娘开恩,让老臣进去!”亚相鹿荣不容分说,迈腿就向内殿行去。
妩姬见亚相竟然硬闯内堂,不禁急道:“还不快给本宫拦下!”
几名内府侍从快步上前,强行将亚相鹿荣拦下。鹿荣年事已高,竟然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娘娘!”亚相勉强稳住身形,双手微微颤抖,哀叹道。
“你可知,你在跟谁人讲话?!”妩姬面沉似水,不悦道。
简公主旁观良久,见亚相站立不稳,赶紧上前相扶,就像女儿搀扶自己年迈的父亲,随后二话不说,抬腿便向内殿走去。
“站住,尔乃何人?”妩姬见状怒道,“怎生如此不懂规矩?”
简公主看也不看一眼,反手一掌,“啪”一声脆亮的耳光响起。
妩姬手捂脸颊,竟被打得愣在当地,兀自不敢相信这帝都之内,竟有人敢众目睽睽之下,扇她这位后宫娘娘的耳光!
“你可知,你在跟谁人讲话!”简公主冷冷道。
几位内府侍从本欲上前,但见简公主这个阵势,一时都看傻了,眼见娘娘被打,愣是不敢言语。
“你敢打我?”妩姬羞愤道,“连王上都不敢打我!”
“你可知眼前站着何人?”简公主搀扶着亚相鹿荣,冷冷道,“王上打不得你,此人却是打得!”
“这是何人?”妩姬头脑有点发懵,颤声道。
“这是王上的义父,亚相鹿荣!”简公主厉声道,“你既是正宫娘娘,这位就是你的父亲。女儿不孝,作父亲的难道打不得吗?”
“父亲教训子女,天经地义啊……”殿前众人顿时纷纷议论,不住点头道。
妩姬见势不秒,双目含泪,嘴唇紧咬,满腹委屈。树貂一旁急得连使眼色,妩姬立时会意,上前冲亚相鹿荣欠身一礼,娇声道:“相父,女儿不懂事,相父莫要和女儿一般见识。”
“唉,不碍事,不碍事。”亚相鹿荣见状,不忍心道,“娘娘年纪尚幼,不怪娘娘。”
只见迦楼罗玄玉从内堂匆忙奔出,满脸倦容,眼睑发黑,连声道,“哎呀,竟是相父到了,为何不早些通知本王?”
见娘娘挨打,早有人入内禀报王上,玄玉这才快步而出。
见妩姬手捂脸颊,梨花带雨,双目写满了委屈,玄玉不禁怜惜道:“娘娘这是咋啦?”
“王上,妾身不懂事,冲撞了相父大人……”妩姬哽咽道,竟是泣不成声。
“唉,娘娘年幼,老臣无碍,不怪娘娘。”鹿荣见状也不忍道。
“竟有此事?”玄玉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柔声安慰道,“你看相父大人不是都原谅你了么?”
“嗯,谢过相父。”妩姬粉面梨花带雨,盈盈向鹿荣欠身一礼,哽咽道。
木野狐冷眼旁观良久,见这妩姬娘娘年纪虽幼,居然趋炎谄媚,心口不一,不禁内心摇头,暗叹道:“唉,又是个祸国殃民的主。自古红颜多祸水,女色缚诸天。我木野狐不惧关外千兵万马,却惟恐堂内祸乱丛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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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众臣强烈要求,迦楼罗玄玉迫于无奈,只得早朝。
“尔等何事启奏?”玄玉面露倦容,慵懒道。
“王上,灾情刻不容缓,请王上即刻拨粮赈灾。”下首一臣道。
“拨粮?”玄玉闻言不解道,“不是早就拨了么?南草北调,整整十万石粮草。”
“王上明察,那十万粮草,百姓可没能拿到一丝一毫啊!”亚相鹿荣哀叹道。
“竟有此事?”王上闻言一惊,奇道,“狐貂大人,你不是从南疆司马手中,调了十万粮草北上吗?”
“正是。”狐貂应道。
“这些粮草何故未能分予灾民?”玄玉追问道。
“是老臣下令,禁止将粮草分发灾民。”狐貂实言道。
“大胆狐貂!”玄玉闻言怒道,“孤王如此信任于你,你岂敢私吞粮草?”
“王上息怒。”狐貂从容道,“若是老臣当真私吞粮草,王上可治老臣重罪。”
“哦?”玄玉依旧怒气难平道,“其中因由,你且说来听听。”
“王上,先且不论区区灾民,整个妖兽界都是王上的子民,都当为王上分忧,为王上效力。”狐貂缓缓道,“老臣所言,可有错否?”
“这自是不错。”玄玉点头道。
“北疆桀骜难驯,不听调度,尚且为王上区区六千兵马所灭;南疆司马不臣之心尽显,又岂能不施以颜色,以彰显帝都圣威?”狐貂继续道,“老臣所言,可有错否?”
“当然不错。”
“既然要施以颜色,必将举国伐之。可是野狐先生忧虑旱灾,不宜远征。老臣也觉先生所言有理,这才献计王上,夺其粮草,以制其动。”狐貂进一步道,“老臣所言,可有错否?”
“这自然也是不错。”
“王上此举,已达先声夺人之效,那司马小儿非但不敢抗拒,反而以十万粮草敬上,足可见其肝胆已破,其气势已衰,其民力已竭,其军心已散。既然第一步夺其粮草,以制其动。那么第二步当然是反客为主,大军南下。如此方可彰显我帝都雄威。”狐貂朗声道,“老臣所言,可有错否?”
“嗯,这也不错。”玄玉颔首道,“狐貂大人真是费心了。”
“既然王上认为老臣所言不错,那么南疆千里之遥,帝都中原又颗粒无收,老臣不用这十万粮草充当军粮,老臣拿什么去讨伐司马?又拿什么替王上分忧?”狐貂趁势高声道,“敢问王上,老臣如此殚精竭虑、鞠躬尽瘁,难道就错了吗?”
“哎呀,狐貂大人一片苦心,孤王错怪狐貂大人了!”玄玉懊悔道。
“王上,大军若是远征,那旱区灾民可怎生是好?”亚相鹿荣极力劝谏道,“旱灾持续多年,百姓易子相食啊。”
“亚相大人此言差矣。旱区灾民也是王上的子民,理应替王上分忧。大军南下在即,他们无法供应军粮,导致南疆祸乱重现。帝都不治其罪已是王恩浩荡,区区子民又岂能再有所奢求?”狐貂款款而谈道,“如若都像亚相大人这般,这些子民反而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如此一来,怕是会养民为患,终成帝都负累耳。”
“这真是……”亚相鹿荣闻言,不禁气得微微发抖,颤声道,“信口开河,满腹谬论!”
“唉,相父不必着急。”玄玉也开口劝道,“旱灾连年,孤王同样难过。既然是孤王的子民,理应同孤王一同承担。岂能天灾在前,就把责任都往孤王身上推?”
“就算不能拨粮赈灾,整个帝都也当节衣缩食,共度灾患。”鹿荣不禁急道,“岂能此时再起刀兵,大动干戈?”
“唉,南疆之患,如刺再喉,不可不除啊。”玄玉却是摆手道。
“王上,你究竟为何如此心急,非要讨伐司马不可?北疆初定,人心未稳,中原又正值旱灾,难道缓几年不行么?”鹿荣苦劝道,“老臣恳请王上三思啊!”
“这……”玄玉迟疑道。
“王上,嘿嘿,摘星楼建成在即,到时若是没有南疆美女献上,可是会逊色不少……”树貂一旁低声提醒道。
“哎呀,孤王差点忘记。”玄玉一拍脑门,大梦初醒道,“如此一来,这摘星楼岂不是索然无味?”
“可不是嘛!”树貂随声附和道。
“孤王心意已决,十万粮草皆充军粮,平复南疆,固我河山。”玄玉大言不惭道,“旱区子民暂且忍耐,与孤王一起,共度难关!”
亚相鹿荣闻言大急,正欲开口再谏,却被身侧木野狐拉住。
“野狐先生,你这是……?”鹿荣不解道。
木野狐暗暗摇头,冲鹿荣连使眼色,示意不可再劝,否则恐生变故。
亚相鹿荣素知军师足智多谋,虽然不明其意,却也只好摇头作罢。
此时大殿之上,突闻一声厉喝响起!
“你这昏君,行止不正,天必罚之!这连年天灾,皆因你倒行逆施而来!你不思反躬自省,反倒劳民伤财、大动干戈。”大夫沈让破口大骂道,“莫不是你听信谗言,贪图南疆女色,为饱一己私欲,我帝都百姓何至于此!”
玄玉闻言,脸色陡变。狐貂等人各个目瞪口呆,像看死人一般看着沈让。
木野狐见状大惊,急忙抢道:“早朝之前,不可沾酒,此乃帝都规矩。沈让身为士大夫,怎可坏此规矩?”
“老臣没有沾酒!”沈让怒目而视,义正言辞道。
“沈让大夫素来温文和雅,谦恭忍让。若不是沾酒,怎会大殿之上乱撒酒疯,胡言乱语?”木野狐喝斥道。
“老臣哪里撒酒疯,老臣说的是实……”沈让大夫话音未落,正要反驳,却被木野狐厉声打断道,“大殿之上酗酒闹事,左右给我拿了,押入军师府候审!”
“慢!”狐貂闻言,却是喝止道。
待左右退下,狐貂几步上前,眯眼道:“沈让大夫,野狐先生说你酗酒,可有此事?”
“呸,老臣素来滴酒不沾!”沈让一口回绝道。
“那么沈让大夫神志清醒,所言皆是发自肺腑?”狐貂引诱道。
“那是自然!”沈让傲然道。
“乱撒酒疯之人,哪里会承认自己酗酒?”木野狐心知有异,立时抢道,“何苦跟这个疯子一般见识?押下去吧。”
“慢!”狐貂依然阻止道,“沈让大夫,你可知道野狐先生避重就轻,非要定你酗酒之罪,所为何来?”
沈让闻言一愣,摇头道:“不知。”
“野狐先生是想偷换罪名,开脱你冲撞王上之罪啊!”狐貂眯眼笑道。
“我呸!”沈让闻言羞愤难当,竟是破口大骂道,“木野狐,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谁要你开脱!”
“瞧见没?如此模样,还硬说未有酗酒。酒虽是个好东西,小饮怡情,酗酒误事。”木野狐闻言,居然哈哈一笑,仿佛真是在看醉汉无理取闹一般。
“木野狐,你水淹我北疆五万兵士,那也都是我迦楼罗活生生的子民!人悲天怒,才使得我帝都灾祸不断。”沈让大夫却是不领情,依旧怒喝道,“老夫今天就是要骂醒这昏君,你木野狐不要一旁假仁假意!”
“你若当真未曾酗酒,可敢让老夫上前闻上一闻,查验一番?”木野狐佯装不服道。
“有何不可?”沈让不屑道,“来啊!”
木野狐作势上前,却是暗中低语道:“我的沈大人啊,水淹兵士,老夫自知孽债难偿。大人要立正行、清君侧,将我木野狐千刀万剐,怎样都好,好歹您得先活下来吧?否则谁来整顿朝纲,谁来治我之罪?”
沈让闻言一愣,诧异道:“你这是何意?”
“沈大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此作为早已视死如归。”木野狐接口道,“可如今王上被蒙,奸臣当道。沈大人您可倒好,一通怒骂,以死明志。您驾鹤西归倒是轻松了,可朝野又少了一位忠臣,这个责任谁人来负?您一甩袖子走得潇洒,千万受灾子民可还在饱受饥苦,却又是谁人来管?”
“先生,我……”沈让不禁哑口无言,语塞道。
“您这一骂倒是痛快,冒死进言,留名千古。可您走了之后呢?朝野损失一位忠臣,亚相失去一个臂膀。”木野狐接着道,“相父如今多大年纪了?您撒手不管,把所有责任往老相父身上一推,您于心何忍?”
“先生……你……”沈让老脸一红,迟疑道。
“木野狐不才,以一己私心,大言恳请先生,留此有用之躯,再多住世几年,再多受几年苦,为了相父鹿荣,为了天下百姓!”木野狐诚恳道。
“先生,我……”沈让双手不禁有些发抖,颤声道。
“大人同意了?”木野狐欣喜道,“大人心胸广阔,不计前嫌,不计众苦,野狐佩服。”
“唉,老臣惭愧,老臣心胸不及先生……”沈让惭愧道。
“哼,还说未曾酗酒,你这满口的酒气!”木野狐突然装模作样高声道,“相父,您来给评评理。”
亚相鹿荣闻言近前,躬身轻嗅,突然捂鼻道:“以前王上御令,朝前不许沾酒。本相开始还不明其故,如今总算明白,真是酗酒误事啊……”
“桂花香酒,百年陈酿,味香劲足。”沈让居然打了个饱嗝,迷糊道,“军师先生可也得偿偿!”
“去去去,朝堂之上,乱撒酒疯,成何体统?”木野狐摆手不耐道,“给我拉下去!”
“王上!”亚相鹿荣也跟着慨叹道,“这朝堂之上,不许沾酒,王上此规,果然圣明啊。”
玄玉微微抬手,低头轻嗅,突觉自己衣袖间一股酒气刺鼻,尴尬道:“不错,朝前不得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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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让闹剧过后,玄玉略显疲惫,开口道:“既然无人反对,孤王就命王师南下,一举收复南疆。”
亚相鹿荣正欲开口劝阻,却被木野狐抢道:“王上可还记得,老臣曾以六千兵马,轻而易举,收复北疆?”
“孤王当然记得。”玄玉点头道。
“那王上可相信?”木野狐高声道,“老臣不费一兵一卒,照样可以拿下南疆!”
“哦?”玄玉饶有兴趣道,“野狐先生足智多谋,孤王当然相信,快说来听听。”
“请王上拟写圣旨,邀请诸位蕃王帝都赴宴。宴席之上,暗藏五百刀斧手于堂后,以我摔杯为号,击杀司马。”木野狐低声道,“如此,大军不必远征,南疆可定。”
“嗯,妙计!”玄玉喝彩道。
“王上认同此计?”木野狐问道。
“只要能收复南疆,先生如何施计都好。”玄玉不在意道。
“那这十万军粮……”木野狐试探道。
“既然无须大军南征,分给灾民便是。”玄玉无所谓道。
“王上圣明!”木野狐高声道。
“王上圣明!”亚相鹿荣激动道。
“且慢!”狐貂再次拦阻道,“若是那司马小儿不听调度,不肯前来赴宴,王师仍要远征,军粮不可轻动!”
“狐貂大人放心,司马必到!”木野狐倨傲道。
“先生何以如此肯定?”狐貂奇道。
“臣昨夜掐指推算,此乃天之定数,故知耳。”木野狐淡淡道。
“军师先生,在下愿闻其详?”狐貂不甘心道。
“天机不可泄露。”木野狐故作神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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