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萌,千古雄关,城高壁厚。城内,幅员辽阔,人口众多。
银狼、耿少、霜霜、秋木槿四人,缓步在人烟繁茂的街道。
“我的乖乖,这葭萌就是不一样,好一片烟柳繁华之地,岂是老子的东海关能比?”银狼不住的咂嘴赞叹。
“银狼大哥,过去这许多年,你这老毛病又犯了?”耿少忍不住取笑道。
“不可,万万不可!”银狼闻言却是面孔一板,正色道,“这次重返兽界,老狼王多次教训,欲不可纵!这欲门一开,深不见底,无有穷尽,就如绳索绑缚,不得自由。众生皆苦,就是因为不懂约束身心,纵欲所至!”
耿少闻言一愣,不由慨叹道:“多年不见,大哥却是变了许多,兄弟佩服!”
“兄弟你还别说,老狼王这一番训斥,大哥我一开始还觉得倒霉透顶,活着没味儿。”银狼感慨道,“这时间一长,却是尝到了甜头。”
“大哥,什么甜头?”耿少闻言奇道。
“兄弟,若是换作往日,大哥我见了这一番烟柳繁华的景象,可却偏偏重任在身,不得胡来,那会是啥感觉?”银狼问道。
“往日的大哥,怕是会生不如死!”耿少回忆道。
“是了!”银狼接口道,“可你看现在的大哥,嘴里赞叹几声也就罢了,心中却是不会再起波澜,不会再被烟柳之地所牵,不会再为身外之物所绊。”
“不错,大哥却是沉稳了许多。”耿少点头道。
“兄弟可知,这不为外物所拘的感觉,是啥滋味儿?”银狼随口问道。
“大哥,这究竟啥滋味儿?”耿少好奇道。
“一开始痛苦,甚至还有点儿磨人。可这时间一长,心就定住了。这可自在啊,真自在!”银狼满心喜悦道,“老狼王所言果然不虚!”
“大哥,这‘自在’是个啥感觉?”耿少仍是不解道。
“兄弟,不怕你笑话。大哥我当初看似潇洒自由,实则是有苦自知,不知道活着干啥?只好纵欲滥情,迷醉其中。哪知这就如饮鸩止渴,为了片刻的所谓欢愉,却是越陷越深,精疲神竭。深夜辗转反侧,梦回惊醒,顿觉岁月虚度,空自悔恨,痛苦难熬啊。”银狼闭目半晌,低头惭愧道,“兄弟问大哥,这‘自在’是个啥感觉,大概就是一种不再迷茫,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再被欲望牵着鼻子走,不再被枷锁绑缚,自己可以为命运作主的感觉……”
耿少听完,心中简直翻起滔天骇浪。因为这恰恰是北上帝都以来,自己亲身感受到的一丝自在!尤其是遇见秋木槿之后,这种感觉尤其明显。耿少也说不清这一丝自在从何而来,却是时时充斥心田,温肝沁脾,淡雅馨香,清晰得难以忘怀。
“大哥……”耿少不禁感慨道。
“兄弟,大哥已经有了龙樱妹子。”银狼正色道,“今日不同以往,大哥不再是只身一人,岂能再像当初那样不负责任,糟践自己,辜负她人?”
“大哥,兄弟敬你!”耿少深深躬身一礼。
“你我兄弟间,客气什么?”银狼回过神儿来,却是摆手道。
秋木槿拉过霜霜,俯身在耳边轻声嘀咕几句。只见霜霜点头会意,上前两步,竟学着耿少的样子,欠身一礼,声音稚嫩道:“银狼大哥,霜霜敬你!”
银狼闻言吓了一跳,忙闪身让过,慌道:“小祖宗,你这是干嘛?”
“当年您与风轮长老,为给霜霜瞧病,潜入人间,舍身力抗修仙界众多好手,这才有了今日狼王寒霜。”霜霜恭敬道,“寒霜如今已然长大,不再是当初不懂事的馋嘴丫头。咱们妖狼族之所以名满天下,不是因为无音身法神妙,而是江湖尽人皆知,咱们妖狼重义,一诺千金。风轮长老如今仍在玄清宗门,霜霜将来定会亲自接长老下山!”
一番稚嫩的话语,明亮却又清晰,银狼堂堂八尺男儿,闻言却是愣在当地,嘴唇微微颤抖,眼眶湿润,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银狼未有言语,霜霜竟是躬身下拜,不肯起身。
银狼这才伸出颤抖的双手,扶起霜霜,颤声道:“小祖宗,啊不,霜大人,银狼曾经荒唐无度,懊悔不已。今后俯首听令,重新作人!”
“银狼大哥当年不辞劳苦,跋山涉水,相救之恩,霜霜永生不忘!”霜霜再次躬身一拜。
银狼扶住霜霜,颤声道:“霜大人,万万不可如此,银狼承受不起!”
“银狼大哥,木槿姐姐曾经教俺《弟子规》。圣人有言,过能改,归于无,倘掩饰,增一辜。意思是说,人非圣贤,难免会有过失,过去的已经过去,忏悔过失的关键是后不再犯,也就是古时所讲的“不二过”。同样的过错,决不犯两次。”
“霜大人,银狼永不再犯!”银狼果决道。
霜霜闻言,这才起身,恭敬道:“江湖尽人皆知,咱们妖狼一族……”
“一诺千金!”银狼斩钉截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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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萌关。
玲珑母住处。
“寒舍太小,招待不周。”玲珑母和蔼的笑道,“几位是玲珑的同僚,专程赶来看望,却叫老身如何过意的去?”
“老妈妈,您千万别客气。”秋木槿上前拉住玲珑母双手,扶老母坐下,亲切道,“我们既是玲珑的同僚,就相当于您老的子女一样。”
“玲珑这孩子,年轻不懂事,爱耍小性子。”玲珑母恳切道,“平日承蒙你们照顾,多谢你们啦。”
“老妈妈哪里话来?”银狼闻言却是抢道,“玲珑乃我东海守关副将,恪尽职守,勤奋踏实。”
“这位一定就是东海关总兵大人?”玲珑母忙道。
“正是。”银狼抱拳拱手,点头道。
“玲珑这丫头,恪尽职守,我倒是不担心,这丫头懂事。可就有时啊,有点儿小性子,倔强的紧。玲珑若有过失,总兵大人定要好生教训,千万莫要惯着她,这可是为了她好。”玲珑母颤颤巍巍冲银狼躬身一拜,诚恳道,“劳烦总兵大人代为教训小女,老身这里先行谢过啦。”
银狼赶紧将老母扶起,与秋木槿对视一眼,两人暗中传音道:“难怪家门不大,却能出玲珑这等孝女。你看人家老母亲对子女的态度,真是教子有方!”
紧接着,秋木槿将此行来龙去脉,耐心的讲与玲珑母听。
静听良久,玲珑母这才叹口气道:“唉,因为老身之故,玲珑又给诸位添麻烦啦。”
“岂敢,这是玄烈千岁的谕令!”秋木槿忙劝慰道。
“玄烈千岁,老身早有耳闻,仁德高义之士!”玲珑母开明道,“老身一切听从安排。”
“事不宜迟,您老尽快收拾。”银狼拱手道,“待我去将府见过总兵大人,回来就接您老南下。”
“还收拾什么?”玲珑母坦然道,“都是身外之物,老身随时可以动身。”
“您这一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您说走就走?”耿少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小兄弟,老婆婆我也没啥贵重东西。再说这家的感觉,本与东西无关。若是玄烈千岁以仁德教化天下,人人都仿若家人一般,天下何处不是家呢?”玲珑母慈祥的笑道,“你说是么,小兄弟?”
“老妈妈所言极是。”耿少闻言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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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母,您快来瞧瞧?”屋外一阵嘈杂,打断了诸人的谈话。
玲珑母闻言起身,叹口气道:“定是邻家小子来顺,又犯病了。”
“老妈妈,我粗通医术,与你同去可好?”秋木槿忙起身道。
“也好。”玲珑母略一迟疑,便点头应允。
银狼去将府办事,余下众人便随玲珑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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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赶至,来顺家中已然乱成一团。只见来顺双眼泛白,口吐黑沫,全身抽搐,满地翻滚。
秋木槿见状眉头一皱,出手如电,来顺脖颈、肋下、腰间几处要穴同时被点。要穴被制,来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秋木槿轻轻翻开来顺眼皮,再查看咽喉舌相,未及把脉,就大惊失色道:“三魂七魄,已然丢了一半。朗朗乾坤,怎会有这等异事?”
来顺老母闻言,顿时泣不成声,哀怨道:“我家来顺,多好的孩子,怎会平白遭这等灾祸?”
秋木槿闻言,柔声劝慰一番,再次追问道:“来顺这孩子,平日怎生作为?习性如何?可有沾染什么邪异之事?”
来顺老母闻言,沉思半晌,却是摇头道:“姑娘,我这孩子从小懂事,平日承蒙玲珑母教诲,一向孝顺父母,从来不曾沾染邪异之事。”
玲珑母一旁也是不住点头,开口道:“平日里,私塾常请老身讲解《弟子规》,这孩子从不缺席。斗闹场,绝勿近,邪僻事,绝勿问。这孩子听话,绝不会乱来。”
“这可奇了?好端端的,三魂七魄怎会平白缺失?”秋木槿眉头深锁,不解道,“所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此恶疾定然事出有因,若是不明源头,恐无法施治。”
“唉,来顺这孩子,素来善良、孝顺……”玲珑母闻言接口道,“当年,来顺进山替老母采集桑葚,不幸路遇强盗。强盗见来顺手挽两篮,不明所以,便问其故。原来老母喜吃熟透的桑葚,颜色发紫,果皮偏软,这样的比较甘甜。所以来顺将熟透的桑葚留给老母,自己却吃青涩未熟的桑葚,又怕二者混淆,不便母亲取食,遂用两个篮子分别秉盛。强盗听闻,甚是感动,便放来顺归家,更以灵石相赠。来顺拒受,对强盗言,不义之财,不可消受,自古横财凶入凶出,将来必至灾祸!人之初,性本善,强盗也有人性,本具善根,闻来顺所言,细细回想这几年遭遇,越想越觉得有理,遂痛改前非,改邪归正,不再胡作非为。一片孝心,连强盗都为之感动。这么好的孩子,怎会无端遭此灾殃?”
来顺母默坐一旁,回想起来顺当初种种孝行,忍不住再次潸然泪下。
眼看来顺双目紧闭、呼之不应,秋木槿银牙一咬,进言道:“来顺昏厥不醒,唯有招魂一法,将散失的魂魄强行召回,当面询问,方可知其原由。”
耿少闻言奇道:“媳妇儿,你竟懂招魂之术?”
“来顺魂魄未散,盲目游荡。此子至孝,心中时时牵挂老母,所以魂魄虽然离体,但必在左近。我或可勉强召其魂魄归来,不过只有一炷香时间。”秋木槿缓缓道,“若要解决根本,还得问清原由才好。”
“那便有劳姑娘了。”来顺老母紧紧握住秋木槿双手,颤声道,“您菩萨心肠,求您救救我家来顺。”
“老妈妈,我一定尽力。”秋木槿柔声劝道。
秋木槿双手结印,无需香坛符纸,便直接施展招魂之术,轻声道:“耿兄、霜霜,替我护法!”
耿少、霜霜闻言身形一闪,已然出现在秋木槿两侧,有此两大妖王护法,鬼神莫近。
“咦?”一炷香时间过去,秋木槿秀眉一皱,惊疑道,“来顺的魂魄,居然招不到!”
“怎会如此?”众人闻言大惊。
“唉,不知……”秋木槿汗透衣襟,抬手一抹额头冷汗,叹息道。
来顺母闻言,不禁伤心欲绝,嘴里却是劝道:“姑娘,你已然尽力,老身这里谢过啦。”
秋木槿银牙一咬,朱唇微启,柔声道:“且容我再试。”
“媳妇儿,如今这魂魄招之不来,可怎生是好?”耿少忍不住开口问道。
“待我亲眼观瞧。”秋木槿坚定道。
“亲眼观瞧?”耿少惊道,“莫非媳妇儿你有天眼?”
“嗯。”
“天机岂能随便窥看?本少曾见心怡师姐施展天眼神通,每次都大伤元气。”耿少关切道,“据闻此法颇耗精神,媳妇儿你要不改日再看?”
“无妨。”秋木槿闻言心头一暖,却是笑道,“我的天眼并非修成,而是菩萨所赐。如今事出有因,看看无妨。”
“菩萨所赐?”耿少闻言讶异道。
“我自己从未修此神通,必是菩萨所赐。”秋木槿点头道,“银狼大哥前去将府,多则三日,短则半天,咱们时间不多。”
“也罢,媳妇儿你多加小心,莫要勉强。”耿少关切道,“有事招呼一声,本少就在身旁。”
“好!”秋木槿嫣然一笑,柔声道,“便有劳獠王大人替小女子护法。”
言罢,秋木槿紧闭双目,屏气凝神,静静观瞧。众人环列一侧,堂内鸦雀无声。
良久,秋木槿眉头一皱,缓缓睁开双眼。
“姑娘,可看见我家孩儿?”来顺老母急切道。
秋木槿依旧缓缓摇头,眉头深锁。
“这么孝顺的娃儿,连劫匪都为之感动,如今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玲珑母也忍不住叹息道。
“老妈妈……”秋木槿柔声道,“正是来顺这孩子有颗至孝之心,而且曾感动强盗改邪归正,实乃功德一件,所以来顺如今仍然活着……”
“此话怎讲?”玲珑母闻言惊道。
“来顺此疾并非偶然,近来可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秋木槿问道。
来顺母沉吟半晌,接口道,“好像,确是有的……”
“老妈妈,您说什么?”众人闻言惊道。
“对面胡同的小李,平日常在我家门口玩闹,近来却是不见踪影。”来顺老母叹气道,“据说是得了恶疾故去。”
“多亏来顺这孩子至孝,阴德深厚,这才留下半条性命,等待有缘之人搭救。”秋木槿沉声道。
“姑娘,你从何得知?”玲珑母疑惑道。
“来顺这孩子孝道圆满,平日有护法善神跟随左右,所以强盗劫匪无法近身。所谓孝子多福,便是这个道理。”秋木槿缓缓道,“我方才天眼所见,虽未能找到来顺魂魄,这些事却是护法善神亲口相告。正是有护法善神相佑,来顺这才吊住一口气,以保魂神不散。”
“多谢神灵保佑!”来顺母立刻跪倒在地,诚恳道。
“护法善神说,不必谢他。”秋木槿紧闭双目,口中却是言道,“善人自有天助,孝子自有福报,皆是自己所作,不为他求。”
“姑娘,此话何意?”来顺母亲闻言不解道。
“护法善神的意思是说,一切祸福,都是自己行为造作感召而来,并非求神拜天而来。所以与其神像前苦苦哀求,不如反求诸己,向内而修。”秋木槿解释道,“但能尽孝双亲、诸恶莫作,皆会克果,何愿不得?”
“多谢善神慈悲开示,那我这孩儿,可还有救?”来顺母哽咽道。
“老妈妈莫急,待我问问护法善神。”秋木槿再次闭上双眼,沉默不语。
仅片刻功夫,秋木槿虽仍紧闭双目,两手却是比划道:“老妈妈,您可见过这般大小的药丸?”
“药丸?”
“小拇指尖儿大小,赤红药丸。”秋木槿补充道,虽然紧闭双眼,却是神情专注,仿佛正在凝视着什么。
“神仙散?”来顺母与玲珑母对视一眼,忍不住捂嘴惊呼道。
“这神仙散却是何物?”秋木槿睁开双眼,追问道,“从何而来?”
“姑娘难道还不知?”来顺母亲解释道,“整个东海境内,这神仙散可是出了名的宝物。”
“宝物?”
“这可是帝都亲自炼制的仙丹。”来顺母接口道,“据说长期服用此丹,无需清苦修炼,便可直接成仙!”
“无需苦修,便可成仙?”耿少闻言忍不住冷笑道,“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
“这却是不知,帝都炼制的仙丹,还能有假?”来顺母亲答道,“东海百姓可是争相抢购。”
“这药丸值多少钱?”耿少随口道。
“整整十块儿灵石。”
“我呸,打劫呐!”耿少瞪大双眼,气急败坏道,“这要服用多少,才能成仙?”
“这却是不知……”来顺母黯然道。
“吃了这劳什子玩意儿,当真有人成仙?”耿少追问道。
“据说服下此丹,顿觉飘飘欲仙,仿若作神仙般快乐。”老顺母亲老实道,“如此贵重的仙丹,老身哪里舍得自己享用,倾家荡产买回两粒,全给来顺吃了。”
“老妈妈,此神仙散用何物承载?”秋木槿突然问道。
“用玉瓶。”
“这玉瓶可在?”
“便是此物。”来顺母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小心翼翼交予秋木槿。
秋木槿接过药瓶,举鼻轻嗅,顿时花容失色,惊疑道:“阴灵花!这孩子怎会沾染此等邪物?”
“邪物?”众人闻言不解道。
“老妈妈,此物真是帝都炼制?”秋木槿面色凝重道。
“正是帝都王上亲自下令,炼制仙丹,否则百姓怎会如此深信不疑。”来顺母答道。
“媳妇儿,这神仙散究竟是何事物?”耿少忍不住问道。
“此乃阴灵花,专门迷人心志,少量服用让人有种飘飘欲仙的错觉,可若是停用,神魂便无法自主,为欲望所拘。”秋木槿叹息道,“来顺这孩子正是念母心切,尚有几分定力,再加上护法善神相佑,这才残喘至今。”
“这玩意儿,这么厉害?”耿少闻言惊道。
“银狼大哥曾说,欲不可纵!”秋木槿提醒道,“这欲门一开,深不见底,无有穷尽,从今往后,就如绳索绑缚,再不得自由。众生皆苦,就是因为不懂约束身心,纵欲所至!”
“嗯……”耿少若有所思,点头道。
“阴灵花乃鬼阴山的邪物,凡人定功微浅,常为欲望所牵,岂能相拒?可此物性阴,中原无法种植,此等邪物怎会在东海出现?”秋木槿皱眉沉思道,“而且就算阴灵花成瘾,魂魄被拘,又怎会招之不来,天眼又观之不见?这偌大的东海,这雄伟的葭萌,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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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木槿眉头紧锁,正自沉思,忽见堂内一道身影闪过,银狼现出身形。
“大哥,事情可已办妥?”耿少喜道。
“你大哥我运气好,现在整个将府,乱成一团。总兵蜂后根本无暇理我,只派一员副将相见。不知将府究竟出了何事,那员副将根本无心与我多话,草草敷衍了事。”银狼唾沫横飞道,“我心知有异,软磨硬泡下,终于被我探听到一桩大事。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耿少忙追问道。
“兄弟,有了这桩事相助,咱们要护送老母出城,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银狼哈哈大笑道,“此刻将府百官都慌了神儿,谁还有工夫管咱?”
“大哥,你就别兜圈子了,到底发生了啥事儿?”耿少心痒难耐道。
“蜂后和木野狐打起来了!”银狼脱口而出道。
“什么?”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
“不对,是葭萌蜂后的兵马,和木野狐所率王师,打了起来。”银狼纠正道。
“这却是为何?”秋木槿讶异道。
“据说沈让大夫闲得没事儿,亲自来到东海,将所有神仙散扣押下来,囤积在葭萌南门,准备一把大火,付之一炬。这神仙散,据说是蜂后亲自推荐给王上,在帝都大量炼制,派发到东海。这沈让大人倒也真有骨气,顶着王上谕令假装不知,将所有神仙散囤积葭萌,竟要当众焚毁。你说这事蜂后能干么,她还不得找沈让拼命?嘿嘿,可沈让大人偏偏是个倔脾气,连王上的账都不买,你一个妖王又能咋样?”银狼翘起大拇指,赞叹道,“沈大人,好样的!”
“腥毒蜂后,阴险狠辣,如此一来,沈让大人岂不危险?”耿少闻言惊道。
“嘿嘿,可不是么?葭萌兵马将沈让团团围住,可狼溪将军却突然率兵来救。你蜂后武功是高,可你要胆敢与王军动手,那就是公然谋反;可你要不动手,这辛苦炼制的神仙散可就化为飞灰了。你说这蜂后倒不倒霉?”银狼哈哈大笑道,“堂堂妖王战力,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哈哈哈!”
“大哥的意思是说,葭萌兵马现下与王军纠缠一处,南门混乱无比,咱们正好趁乱摸出,送老母南下?”耿少闻言喜道。
“正是,天助我也!”银狼乐道。
秋木槿闻言略一思讨,拉住玲珑母柔声道:“老妈妈,我们先送您南下。来顺的病情事出有因,非一时半刻能救。不过我等定会尽力,老妈妈不必担心。”
“姑娘,你们的为人,我当然相信。”玲珑母又转头冲来顺母道,“我得走啦,这几位都是玲珑同僚,他们定会尽力相助。不过成败皆有天意,来顺这孩子命中当有此劫,就算解脱,也定会去一个好的归宿。老妈妈将来若有闲暇,可南下寻我。据闻南疆草木丰盛,太平盛世,咱们到时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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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母拜别乡邻,与众人一起,奔至南门,果见南门一片混乱,车马簇拥。
南门兵将无暇他顾,耿少等人轻松混出城来,顺利与接应的人马碰头,将玲珑母安然遣送南下。
大事已毕,几人又偷偷摸回城来,暗中瞧探。
只见南门之前,一名妖娆***满脸愤怒之色,却不正是腥毒蜂后。身后兵将各个剑拔弩张,与王师对峙关前,只等蜂后一声令下,便要上前拼命。
南门口无数玉瓶堆积成山,其内竟有赤色药丸滚落。
“神仙散!”周遭百姓瞧见,双眼通红,竟纷纷上前抢夺。
“干什么!”沈让大夫见状厉声喝止。狼溪将军立时率领兵马,将药山围住,禁止旁人靠近。
“沈大人,老身可未曾得罪!”蜂后阴沉道。
“蜂后大人,老夫在此销毁邪物,不知与蜂后大人何干?”沈让却是拱手道。
“沈大人,你好大的胆!”蜂后抢白道,“东海派发神仙散,可是王上亲自下的谕令!”
“王上不知此物邪异,故才如此。此物迷人神志,蛊惑人心,危害东海,祸乱一方!”沈让朗声道,“老夫此刻为民除害,回头再亲自禀明王上。”
“老身炼制此物,正是欲解帝都燃眉之急,为王上所计。”蜂后威吓道,“沈大人此举,不怕王上怪罪吗?”
“利用邪物,祸害一方,岂是为王上所计?”沈让据理力争道。
“如今中原天灾连年,军饷物资征集不上,王上震怒,朝野不安。帝都之患,满朝臣子却是无法可想。而炼制此丹派发民众,仅一个月的赋税,就足抵往日半年。”蜂后振振有辞道,“王上龙颜大悦,不愿帝都独享此丹,这才亲自下令,让远在东海的子民,也能享受恩宠。”
“哼,仅一个月的赋税,就可抵往日半年!”沈让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反问道,“敢问蜂后大人,这赋税却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从我帝都子民征集而来?”蜂后理直气壮道。
“如今天灾连年,百姓饥苦,哪里来的税赋?”沈让咬牙切齿道。
“定是这些刁民藏私,大灾之年,不愿为王上分忧。”蜂后两眼一翻道,“明明还有这许多民用,却是不肯进献帝都。”
“君为舟,民为水,舟需水载,水可覆舟。”沈让急道,“不是百姓要与王上分忧,而是王上需体恤百姓疾苦。否则民怨丛生,天下大乱,帝都万年基业难保!”
“真是危言耸听,沈大人不必杞人忧天。”蜂后闻言不屑道。
“你强加民意,迫胁百姓。如今东海子民砸锅卖铁、倾家荡产,抢购此等邪物。”沈让冷声道,“穷苦百姓破财不说,还枉自送命。此事,王上怕是还不知吧!”
“胡说!”蜂后厉声道,“老身从未强行迫胁?都是这些刁民自行抢夺。老身一向公买公卖,你愿买,我就卖,你不买,我自也不会强求。大家皆是自愿而为,沈大人却是公然破坏,抢夺仙丹,私自焚毁,此举又与强盗何异?”
“民智未开,多受蒙蔽,为贪欲所缚,难得自在,所行多错,故受央罚。所以才需推选圣贤为主,教化天下,有如良药,救治疾苦,带领民众趋利避害,改过迁善。”沈让苦口婆心道,“如此才能日月清明,天下和顺,兵戈无用,所愿辄得。”
“推选圣贤为主?”蜂后冷笑道,“沈大人意思,难道是说帝都王上昏庸无能,不配为主?”
“欲令智昏,王上受小人蒙蔽,皆是我等作臣子的过错。”沈让低头叹气道,“我等臣子未能尽力劝谏王上,这才导致朝政荒废,帝都奢淫,百姓饥苦。”
“沈让,你说谁是小人?”蜂后眼中厉色一闪,阴狠道。
“王上面前进谗言者,小人也;帝都皇庭挤压忠良者,小人也;食君禄而为己私者,小人也;伴君侧而不念子民疾苦者,小人也;生在中土而心媚异域者,小人也;派邪物而阻我焚毁者,小人也!”沈让朗声道,“究竟何为小人?且自行比对,一看便知!”
“你!”蜂后闻言,不禁勃然大怒,磅礴的妖气终于按耐不住,冲天而起。
“王师在此,保护大人!”狼溪见状高喝一声,当仁不让,挡在沈让大人身前。
重重王师潮水般涌来,紧随狼溪将军,挡在沈让身前,足有千人之数。
眼见上千王师,喊杀声震天响起。冷艳的蜂后只身矗立关前,面沉似水,周身妖气鼓荡,却是迟疑不决,不敢上前。
“蜂后大人,老夫知你武功高强,取老夫性命易如反掌。你取老夫性命容易,可要阻这邪物焚毁,难比登天!”沈让探手入怀,掏出一张黄色符纸,高声道,“你看此乃何物?”
蜂后定睛一瞧,只见沈让掌心霞光万道,不禁暗吃一惊,骇然道:“火神符!”
“不愧是蜂后大人,果然见多识广。”沈让朗声道,“就算你取了老夫性命,这火神符早已与老夫魂神相连,焚烧一切,无法阻止!”
“你宁可不要性命,也要烧我仙丹,究竟是为了什么?”蜂后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
“命有轻重,舍生取义而已。”沈让大人一摆手,淡淡道,“给我烧!”
葭萌关前,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烧红了半边天际。囤积如山的邪物神仙散,瞬间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远在城内的来顺母,早已听闻消息,望着远处火光,忍不住热泪盈眶,嘴里喃喃道:“烧的好,烧的好!烧光你这害人的死东西……”
本来乌云密布的天空,竟被生生烧出一丝光亮。饥苦的百姓终于看到一丝久违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乌云,洒向阴冷的大地。
葭萌大火腾空而起,烧了一天一夜,仍是不见熄灭。东海百姓抬头仰望,只见红霞漫天,虽然不知其故,心里却隐隐生起一丝感动,莫名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远处深山一角,孔先生突然睁开双目,远望漫天红霞,开怀不已,自言自语道:“九天龙吟惊天变,四海归心皆可求,麒麟岂是池中物,扶摇九天傲苍穹!快了,快了,就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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