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玄幻魔法 > 开局劈柴百万下,遇王级妖兽 > 第105章祥瑞现身

神州之北,松林岗。

两道霞光闪过,云裳仙子和肖露儿现出疲惫的身形,慢步在这银色莽原之上。

厚厚的积雪,矮矮的松林,妖兽结界幻阵的光芒若隐若现……

肖露儿自然不会忘记,十年前,就在此处,曾有一位少年,在修仙界众多高手围追堵截之下,大笑着扬长而去。他明明已然脱困,却见身后石纹居然辣手偷袭。他明知有诈,却还是选择了回来,义无反顾的替自己挡下石纹的偷袭,他却也因此深陷重围。

肖露儿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默默看着这片银色的松林,泪水缓缓打湿了记忆……

当初烟花道一役,妖狼风轮以一人之力搅得修仙界天翻地覆。自己和师傅云裳本已命悬一线,正是这位少年,以区区感知期中期修为,毅然与风轮周旋整整一夜,换来了自己师徒二人逃生的机会。再后来,红河村外,隐龙居道友觊觎他身上的神火丹,让我将其骗出。我当时正因他结交妖族怀恨在心,便鬼迷心窍将他骗来。他明明重伤在身,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前来。那晚,连风轮都不惧的他,却被几个隐龙居后辈弟子欺凌。我当时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神……

这样的男子,我肖露儿今生,还能有幸碰到第二个么?

“露儿,你也想起他了吗?”云裳仙子柔声道。

“师傅!”肖露儿抬手一抹眼角,坚定道,“想起了又能如何?那家伙结交异族,自甘堕落,被玄清宗逐出山门,现下生死未卜。”

“可为师却总觉得,他不像是短命之人,没那么容易便死。”云裳仙子爱怜的抚摸着肖露儿长长的秀发,柔声道,“他兴许还活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你和师傅不同,师傅要背负师门留下的东西,而你则来日方长,若是用心找寻,未使不能……”

“师傅!”肖露儿打断道,“玄清宗乃天下玄门正宗,我又是九霄殿得意的弟子,是他自己不知珍惜,非要死命保护霜霜那个妖族少女,弄得身败名裂。他现下自然还活着,可是活着又能怎样?他纵然聪明滑头,可背后没有玄清宗这样的师门支撑,他如今修为能有多高?如今的他,能给咱们九霄殿报仇吗?我现下已然修到凝炼期初期,突破关口指日可待。而他呢?十几年来苟延残喘,能保住一条性命就不错了。现在的我们,早已是同途异路了。”

云裳仙子闻言双手微微一颤,离开了肖露儿的秀发,难以置信道:“纵然他现在修为不济,可他当年对你的那份心,这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肖露儿低声道,“我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这许多年来,我学会了很多,也懂了很多。当年是他自己不知珍惜,怪不得她人。很多事一旦错过,便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云裳仙子闻言睁大了双眼,内心当真是震骇不已。自己这些年来忙于师门杂务,这小弟子内心的变化,自己竟是一无所知。

云裳仙子颤声劝道:“露儿,可即便如此,你也没必要非和那卧龙岭的凌天在一起?”

“师傅,我知道你不喜欢凌天师兄。”肖露儿幽怨道。

“并非是我不喜,凌天这孩子,修为进境神速,如今已是凝炼期中期修为,比为师都要厉害。可他好大喜功、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此绝非福兆。”云裳仙子语重心长道,“祖师九霄仙人有言,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是故谦之一卦,六爻皆吉。祖师说她老人家说,每见寒士将达,必有一段谦光可掬。”

“师傅,凌天师兄是狂妄了些,可他自有狂妄的资本。此次玄清五脉会武,他力挫群雄、一举夺魁,自然难免有些领袖群雄的风范。不止如此,听说卧龙岭一脉后辈弟子中,踏入凝炼期修为的,竟有十人之多。玄清创派几千年,何曾有过如此辉煌?如今卧龙岭首座恰是玄清宗掌门,下任掌门真人之位,无疑还是卧龙岭弟子。不仅如此,凌天师兄与隐龙居各位师叔、师伯关系要好,又与咱们九霄殿……”说到此处,肖露儿俏脸一红,不再说下去了。

“所以卧龙岭一脉,可谓众望所归,在玄清宗独占鳌头,又有隐龙居和九霄殿的支持,作为卧龙岭第一弟子,凌天这孩子确实前途无量……”云裳仙子点点头,接口道,“可是露儿,师傅是过来人。听师傅一句话,这人心才是最为重要,别的都是其次。耿少小兄弟他……”

“师傅!”肖露儿打断道,“露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了,不再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走。露儿现在和凌天师兄在一起,很是开心……”

“露儿,耿少小兄弟虽然油嘴滑舌了些,可师傅看他绝不像是口蜜腹剑之人。”云裳仙子劝慰道。

“嗯,他自然不是。”肖露儿低头喃喃道。

“你现在和凌天一起,真的开心么?”云裳仙子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开心……”肖露儿默默转身,低声道。

云裳仙子并未看到,肖露儿暗藏在秀发下的脸庞,一行清泪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悄然结成了冰。

显然,肖露儿泪水的温度,并不足以融化松林岗积雪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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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岗以南,二十里地。

一支商队车架在冰雪上缓缓前行,赶车之人粗布麻衣,头戴一顶泛黄草帽。只见他目光平静,举止悠然,似乎并不受北国风雪的影响。

“嘿嘿,看来传闻是真的,这小子回来了。”不远处丛林中,有人暗中传音道。

“这小子是谁?”

“嘿,师弟你入门晚,自然不知。这小子当初可是云溪涧弟子中排名第二的人物,紧随闲云师兄之后,云舒师伯的得意弟子!”

“不过和我一样,感知期后期而已,他有那么厉害?”

“当年可是嚣张的紧呐!”

“哼,他还有脸回来!”一声冷哼响起,既不传音,也不掩饰,显然是赤裸裸的挑衅。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青色束身道服,面带不屑之色。

“凌休师兄,你可识得这小子?”

“自然识得!”凌休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自己右肩,恨声道。只有少数几位弟子知道,凌休右肩那里有块碗口大小的伤疤,狰狞可怖。

“凌休师兄,莫非你的伤……?”有人忍不住出声道。

“就是此处,当初这小子给留下的!”凌休捂肩咬牙切齿道。

“就凭这小子,也伤得了凌休师兄?”众弟子难以置信道。

“当年他可是凶残的紧!”凌休面露回忆,心有余悸道,“夺了隐龙神火丹,后又盗取九龙神火罩,一路残杀隐龙数位好手,终被修仙界所不容,被掌门真人逐出师门,遭正道同盟追杀,逃至此地。”

“凌休师兄,这小子不就是一个赶大车的?”旁边一名弟子冲耿少打量半晌,忍不住疑惑道,“看上去弱不经风的样子。”

“唉,十年前虽被他侥幸走脱,可看看他如今惨状,实是惨不忍睹。”凌休也不禁叹息道,“当年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现下却是落得这般下场……”

“嘿嘿,凌休师兄,这小子不过感知期后期而已,不如让我等替师兄出出气如何?”几位弟子坏笑道。

凌休闻言心中一动,正欲就势答允,可脑海中忽然浮现十年前那可怕的一幕。就在这松林岗以南,一个狂傲的身影以一敌三,双目如血、獠牙突起,直如洪荒猛兽一般。一双索命的利爪死死扣住石纹的脖颈,尖牙利齿间传来令人绝望的嘶吼,“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这索命的声音,十年来就如噩梦一般,缠绕在凌休心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念及此处,凌休不由得打个激灵,抬手一抹额头,竟然已是冷汗密布。早已是凝炼期初期修为的他,此刻心头却产生了一股没来由的怯意。

凌休一摆手,故作潇洒道:“都已过去这许久,再怎么说也曾是同门,看他如今落得这幅模样,算了……”

“呸,这小子活该!”

“那是他咎由自取!”几位弟子说着便作势上前,一副要找麻烦的样子。

凌休脸色一沉,一字一字冷冷道:“我说算了!没听懂吗?”

众弟子闻言不由得一哆嗦,悄悄回头望去,只见凌休满脸煞气,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众弟子心里一颤,忙连声道:“谨遵师兄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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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悠闲的缓缓前行,渐渐远离了松林岗。

耿少赶着车,眯眼瞧去,只见前方银色莽原之上,静静矗立着一道挺拔孤傲的人影。

来人一身青色劲装,双目如电,眉宇间英气逼人。耿少心下暗惊,眼前这人没有丝毫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修为,可在如今耿少的眼中,眼前这人简直就是一柄利剑,周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剑意……

这冰冷的剑意,凌厉而又孤傲,蓦然间冲天而起,一剑洞彻九霄!

顿时,天外风雷滚滚、云烟浩渺,竟都纷纷避让,臣服于这洞彻九霄的剑意之下……

耿少双目如水,平静的注视着眼前这孤傲之人,始终未有一句言语。宝剑锋从砺磨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十年间,他一定也经历了很多……

耿少清澈的目光,仿佛能将来人看穿,在凌厉剑意的逼迫下,竟然柔和得不落丝毫下风。

车队行驶缓慢,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两道目光交错,这冰天雪地之间,又平添几分寒意……

车队随人仅是看到前方有人,身背长剑,静静矗立道旁而已,竟无一人察觉到丝毫异样。

十年前,同样在这个地方,同样是被眼前这人冷冷的盯着,可如今的耿少,后背那股恶寒袭身的感觉,却是再未出现。

“孤崖师兄,别来无恙。”车至近前,耿少缓缓平举双臂,悠然拱手道。

“十年前这里,你曾承诺给我一个,让我不出手的理由。”孤崖清冷的声音传来。

“快则五年、慢则十载,本少承诺给你一个,足以让你感到恐惧的对手!”耿少目光柔和,点头承认道。

“如今十年之约已满。”清冷的声音继续传来。

“不知现下的本少……”身穿粗布麻衣、头顶破草帽的耿少,此时抬起清澈的双眸,平静的问道,“可够兑现当年的承诺?”

“够!”片刻后,孤傲的声音再次干脆的响起。

耿少抬眼望去,银色莽原之上,北风萧瑟,却是再无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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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

西戎与北狄交界,两道霞光划过天际。

云裳仙子带着肖露儿,神色匆忙,驾着水遁疾驰而去。

陡然间,云裳仙子收住了遁光,与肖露儿一起现出身形。

“师傅,何事?”肖露儿满脸疑惑,看向云裳仙子。

“前面那个钓叟,面色红润,头顶霞光,必非凡人。”云裳仙子面色凝重,伸手一指前方,沉声道。

肖露儿抬头望去,只见汉水之畔,正有一位老翁沿江垂钓。

“当心!”云裳仙子突然惊呼一声,一把拉过肖露儿闪身一旁。

只见肖露儿原先站立之处,土层松动,竟有一只独角怪蜥,通体漆黑,缓缓爬出地面。

“翡翠宫!”肖露儿捂嘴惊呼道。

“糟了!”云裳仙子面色铁青道。

肖露儿单手掐诀,白光乍现,一道冰箭急射而去。独角怪蜥哪里来及闪躲,瞬间便被冻住身形,再也动弹不得。

“唉,没用的。”云裳仙子却是摇头叹息道,“这妖物乃是翡翠宫圈养之物,它既能发现咱们,恐怕咱们的行踪早已暴露。”

“咔”一声轻响传来,独角怪蜥体表冰层蓦然出现一道裂缝。“嗖”一声,怪蜥破冰而出,逃遁而去。

肖露儿如今已是凝炼期初期修为,冰箭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独角怪蜥勉强破冰而出,无奈元气已伤,虽然勉力逃窜,却是无法至远,惨嘶一声跌落在地,恰是落在垂钓老翁身旁。

垂钓老翁陡见怪蜥,吓得一跳而起,口中喃喃自语:“西戎自古相传,若是遇见这独角怪蜥,便是阳寿已到,无人可免。我一死不打紧,可这独角怪蜥已出,若是不幸被他人瞧见,岂不是让更多无辜之人枉送性命?”

老翁念及此处,毅然举起身旁钓竿,刨坑掩埋了独角怪蜥,这才释然道:“如此,便不会再有人遇害。”

老翁专心埋蜥之时,一辆车架缓缓行至汉水河边。只见车帘揭起,一名素衣女子盈盈步出车外,冲老翁盈盈一拜,朗声道:“请问,可是公孙雨泽先生?”

老翁陡闻人声,转身瞧去,只见素衣女子缓缓上前,躬身一礼道:“小女子静姝,拜见公孙雨泽先生。”

“静姝?”老翁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躬身下拜道:“草民,见过公主!”

“先生,快快请起,小女子何德何能,当不起如此。”静公主赶忙上前搀扶道。

“不知公主,屈尊来我这荒山野岭,所为何事?”公孙雨泽不解道。

“先生,小女子正是为了先生而来。”静公主诚恳道。

“为我?”公孙雨泽诧异道,“不知公主找草民何事?”

“小女子远道而来。”静公主竟然单膝下跪,躬身道,“只为恳求先生出山,救我神州浩土!”

“公主啊,您来晚啦。”公孙雨泽赶紧扶起公主,无奈道:“我即将不久人世,正欲禀明老母。待安顿好老母,我便去寻一无人之处等死。”

“这,却是为何?”静公主闻言诧异道。

公孙雨泽便将方才独角怪蜥之事讲与公主听,公主听闻肃然起敬,躬身道:“生死之际,先生不念己私,却是心系他人,为民除害。明知必死,却仍是心念老母。自古忠臣皆出孝门,先生有此心念,必然洪福齐天,绝非短命之相。”

“即便如此,我也当先禀明老母,看她老人家的意思。”公孙雨泽实言道,“我自己万万不敢擅作主张。”

“这是自然!”静公主闻言喜道,“小女子这就陪先生一起,拜见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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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仙子、肖露儿二人落难至此,狼狈不堪。静公主远远瞧见,向身边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卫闻言立即几步上前,冲云裳师徒拱手道:“敢问可是九霄殿的仙子?”

“仙子不敢当,在下正是九霄殿亡人云裳。”云裳赶忙回礼道。

“翡翠宫作恶多端,九霄一事,公主已知。”侍卫朗声道,“公主向来礼贤下士,如若二位不嫌弃,不如暂且来我公主府安身可好?”

云裳与肖露儿对视一眼,只闻肖露儿传音道:“师傅,玄清宗距此尚远,咱们既然暴露了行踪,不如暂且藏身公主府内。翡翠宫对公主府颇为忌惮,就算察觉我等行踪,也不敢随意出手。”

云裳无奈的点点头,冲侍卫拱手一礼道:“如此,我师徒二人便多有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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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一行,跟随公孙雨泽先生,来到山野深处。

只见两片绿油油的耕地旁,有一间简陋的茅屋。屋内虽不宽敞,基本生活物用却是一应俱全。

公孙雨泽引众进得屋内,斜眼瞥见灶下炉灰,明显有动过的痕迹,顿时跺脚道:“哎呀,母亲她亲自下厨劳作。这些杂事,我本应照顾周全。因为我的疏忽,却让老母辛劳,真是不该!”

说着,公孙雨泽忙进屋向老母赔罪请安。

未等片刻,公孙雨泽已然九十高龄的母亲,跟随雨泽先生步入厅堂,竟是步履矫健,不需搀扶。

只见公孙老母面色红润,一头长发乌黑透亮,露出满口整齐的牙齿,轻声道:“老身知道今日必有贵客到访,故先行下厨替诸位泡茶。舍下简陋,雨泽啊,千万不可怠慢了贵客。”

“是!”公孙雨泽垂首而立,恭敬的立于母亲身旁。

“不知公主驾临寒舍,所为何来?”公孙老母开口问道。

静公主赶忙躬身上前,将来意一五一十禀明老母。

“原来如此……”公孙老母待问清来意,转头看向自己儿子,缓缓道,“雨泽,你看如何?”

公孙雨泽“噗通”一声跪倒,将自己不久于人世的缘由,痛哭流涕的禀告给母亲知晓。

公孙老母听完雨泽先生的哭诉,叹口气悠悠道:“唉,痴儿啊,造命者天,立命者我。人这一生的命运,岂能被一妖物判定?”

“母亲,独角怪蜥的宿命,可是您亲自讲与孩儿听的。”公孙雨泽哭诉道。

“不错。遭遇独角怪蜥,汝命不久矣,此乃天作之孽。汝岂不闻,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公孙老母郑重道,“这天作之孽,犹可得而违之。立命之学,你早已烂熟于胸,要为自己的命运做主,还需你自己做个转变。”

“母亲,天作之孽、如何才能得而违之,又如何才能转变命运呢?”公孙雨泽虚心请教道。

“痴儿,但要力行善事、广积阴德,何福不可求哉?岂惟寿命而已?”公孙老母耐心道。

“母亲,愚儿不孝,家中贫寒,如何力行善事、广积阴德?”公孙雨泽迟疑道。

“善事阴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无量,并不关乎钱财。”公孙老母解释道,“而且,布施钱财,乃是为了对治自己内心的悭吝。受惠者自己,几曾施人?”

“孩儿记起来了,母亲曾经教导,所谓相由心生。相,就是指自己这个肉身,心正则相好,人便不会枉生怪疾。人,正是因为不检己身、常犯过错,所以这才百病丛生、命不久长。寻常医者只能医病,但不能医命。可惜世人无知,患疾已久,还需法药来医。布施,可对治内心的悭贪;忍辱,可对治内心的嗔恚;持戒,可对治内心的过失;禅定,可对治内心的散乱;精进,可对治内心的懈怠。这才是人穷其一生,真正应当竭力所求之物。”公孙雨泽欢然受赐道。

“不错!”公孙老母点头道,“尔今欲获福而远祸,未论行善,先须改过!吾辈身为凡流,过恶猬集,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见其有过者,心粗而眼翳也。是故,务要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于自是。一日无过可改,即一日无步可进。更何况尘世无常,肉身易陨,一息不属,欲改无由矣,切莫再让此生白白空度。人这一生所为何来?改往修来,洗心易行,为己立命,争取一次梦醒的机会而已。否则,一生皆在梦境,半点也不由人,何时才能梦醒?”

“母亲,您的意思是说,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大可不必理会独角怪蜥之事。”公孙雨泽释然道。

“吾儿可教也。”公孙老母欣然点头道。

“公主殿下!”公孙雨泽转身恳请道,“在下若是入宫,定要亲负老母入府,亲身侍候老母。每日,在下侍奉母毕,才有余力言及国事。”

“这是自然!”公主闻言大喜过望,不住的点头道,“若是先生因为入宫而慢怠了老人家,圣上也断然不会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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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间山外一通鼓响,一队兵马疾驰而来。为首一将,跨下赤色千里追风驹,身披铜甲,腰束丝绦,脚登一双虎头战靴,背负两杆铜锤,威风凛凛。

只闻来人朗声道:“敢问,静公主可在此间?”

屋外一名侍卫闻声,高声回道:“来者何人?”

“在下西戎世子,率军途经汉水,遇见山下公主车架,这才上山寻访。”来将恭敬道。

静公主闻声,起身出得屋外,朗声道:“静姝见过世子大人。”

西戎世子见到静公主,面露喜色,立即下马躬身抱拳道:“拜见公主,恕小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了。”

“诚于心而形于外,何须拘泥礼数?”静公主盈盈一拜,回礼道,“将军不必客气。”

“有劳公主舟马劳顿、亲赴西戎,为我偏邦带来圣贤教化。”西戎世子感激道,“西戎举国上下,受益匪浅。”

“世子大人谬赞了。”静公主拱手道,“世子重任在肩,不在都城坐镇,却何以身在此处?”

“公主有所不知,此地万万不可久留!”西戎世子愤声道,“北狄五万铁骑,夜行百里,一日之间,悄然压境,此时已在汉水江边扎营下寨,严阵以待,随时就要跨过汉水,犯我西戎边境。”

“什么?!”静公主闻言大惊,道:“北狄五万大军压境,神州怎会毫无消息?”

“公主,正所谓兵贵神速。北狄铁骑素来彪悍,夜行百里,正是要出奇制胜,岂能给对方喘息之机?待得消息传来,无数悍兵铁骑早已悄然兵临城下,大势去矣。”西戎世子焦急道,“此地不宜久留,公主快随小将离去。”

“请教世子大人。”公孙雨泽默然良久,此时终于开口道,“既然北狄铁骑素来神速,夜行百里,那世子大人何以能提前知晓,率军来此防范?”

西戎世子见雨泽先生修髯伟貌,不由恭敬道:“还未请教老人家,如何称呼?”

“这位是当今圣上亲命的宰辅大人,雨泽先生。”静公主立时朗声道。

西戎世子闻言一惊,立时躬身拜倒,诚恳道:“拜见宰辅大人。”

“呃……”连公孙雨泽自己听闻圣上的敕封,也是愕然一愣,连忙道,“叫我雨泽先生便好。”

“雨泽先生,我家大王暗中得报,北狄欲举事于汉水之畔,这才命小将提前赶来驻防。”西戎世子言道,“如今北狄五万大军沿江布阵,日日擂鼓示威,声势浩大!”

“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公孙雨泽闻言眉头一皱,沉思道。

“雨泽先生,莫非此事蹊跷?”静公主忍不住开口问道。

“区区五万铁骑,何足挂齿?不过蝼蚁耳。只是……”公孙雨泽看了眼西戎世子,却是欲言又止。

“还请先生赐教。”西戎世子躬身抱拳,恳切道。

“世子啊,你可不仅仅是一位军前将领,更是堂堂西戎储君。你肩负重任,未来西戎的昌盛全系你一人之身。相比西戎的未来,一场局部战役的胜负何足挂齿。这么浅显的道理戎王岂能不知?既然北狄铁骑彪悍,戎王岂肯派你亲赴汉水?此其一也。”公孙雨泽缓缓道,“其二,世子虽然骁勇,可若论勇武,如今西戎国内,未必没有比世子更强之人?”

“叔父西野王乃开国元勋之一,号称西戎第一勇士。”西戎世子实言道,“若论军中声望,小将万万不及。”

“为何西野王不亲赴汉水,与北狄铁骑对峙?”公孙雨泽立即反问道。

“雨泽先生,是这样的。”西戎世子忙解释道,“叔父西野王当众谏言,小将乃西戎世子,欲接大任,需有军功在身,方能服众。这才让小将借此机会,出兵汉水,保我西戎边境不失。”

“机会?”公孙雨泽闻言一惊,忙追问道,“这么说,北狄举事汉水的消息,也是西野王自己透露的?”

“正是。”西戎世子点点头,忍不住问道,“这有什么问题?”

“世子啊,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么?”公孙雨泽捻须道,“一向出奇制胜的北狄铁骑,偏偏就被西野王提前暗中得报。世子欲继承大统,需有军功在身,而北狄恰恰就在此时犯境。一切都像是事先谋定一般……”

“这……”西戎世子闻言迟疑道,“先生此言何意?”

“这倒更像是,不知何故,特意将世子您遣出都城……”公孙雨泽低声道。

西戎世子闻言大惊,忙道:“即便小将不在都城,又能怎样?”

“这个老夫不知。”公孙雨泽实言道,“总之,不会是好事!”

西戎世子沉吟片刻,接口道:“现下北狄大兵压境,却是不争的事实。小将率兵抵御外辱,终归不错。”

“世子啊,你且看这汉水中的鱼儿,多否?”公孙雨泽伸手一指江边,出声问道。

“汉水依山傍林,养料充足,鱼群活跃,确实繁多。”西戎世子不明所以,点头道。

“那世子可知其数?”公孙雨泽接着问道。

“这……”西戎世子为难道,“却是不可胜数。”

“是了!”公孙雨泽缓缓道,“世子可知为何?”

“还请先生教我。”西戎世子忙躬身请教道。

“这水面上的鱼,世子是看得清清楚楚,尤可数之。而这水面之下,究竟暗藏了什么,世子可能看清?”公孙雨泽耐心道,“这水面之上的鱼,便是北狄五万大军,昭然在目,有何可惧?而这水面之下,是否还暗藏了不为人知的凶狠恶鱼?这才是世子您,应当在意的事情!”

“雨泽先生,单单这水面之上的鱼,就已然让人目不暇接、手忙脚乱,实在是无心旁顾啊。”西戎世子惭愧道。

“世子,区区北狄五万大军,在老夫眼中,如若无物,大可不必忧心。”公孙雨泽傲然道。

“还请先生教我!”西戎世子闻言大喜,“噗通”一声单膝跪倒,恳切求教道。

“世子快快请起。”公孙雨泽扶起西戎世子,低声道,“世子请想,北狄五万大军看似声势滔天,实则不足为惧。其一,北狄五万悍兵铁骑,平原广泽之上自是天下无敌,可他们却偏偏在这汉水之畔下寨,岂非舍长就短?其二,所谓兵贵神速,北狄铁骑,夜行百里,悄然兵临汉水,可却日日擂鼓示威,未有寸进,岂非贻误战机?其三,连日来擂鼓示威,未有寸进,并非北狄不想,而是不能也。铁骑虽快,可行程仓促,短时间内如何备齐舟楫战船?北狄擂鼓示威,不过故作声势耳,暗中却在伐木造船,拖延时间。恰恰因为五万铁骑声势浩大,兵马众多,他们才更是无法度过汉水!”

“如此说来,这五万铁骑,实不足为惧?”西戎世子闻言喜道。

“正是!”公孙雨泽自信道,“若要退北狄之兵,老夫心有两计,一快一慢,可供世子抉择。”

“请先生教我!”西戎世子赶忙躬身下拜,激动道。

“水上交兵以远攻为上。这所谓慢计,便是让世子布兵河岸,备足弓弩,北狄五万铁骑自然无法度河。眼见就要入冬,汉水以北天气尤寒。要不了多久,北狄战马便无草可食,不战自退。”公孙雨泽缓缓道,“北狄铁骑骁勇,悄然兵临汉水自是希望速战速决,世子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西戎补给便利,而北狄补给偏远,一旦入冬则大雪封山,五万铁骑势必困死山野,岂能长久?”

“有理!”西戎世子闻言大喜,不住点头。

“不过,依老夫看来,世子最好速战速决,选择快计。”公孙雨泽沉声道。

“先生方才不是说,北狄铁骑正是希望我们速战。”西戎世子闻言不解道,“如此一来,岂不正如敌军所愿?”

“唉,世子啊……因为水面之上的鱼,自然容易对付,而这水面之下我看不见的恶鱼,却让我隐隐心忧。”公孙雨泽叹道,“依老夫之意,世子速战速决,早日回师都城为好。”

“小将一切听从先生安排!”西戎世子抱拳道。

“世子可兵分两路,一路轻骑,绕江北上,以滚木石堵住隘口,断其后路。另一路便从水路总攻北狄水寨大营,废了他五万铁骑。”公孙雨泽朗声道,“如此,北狄必败!”

“先生,可我西戎兵马久居塞北,不习水战?”西戎世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北狄也恰恰如此认为,此举正是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公孙雨泽捻须笑道,“西戎虽然不擅水战,而北狄则更是不擅。以己之不擅攻敌之更不擅,岂能不胜?”

“先生一言,令小将茅塞顿开,小将这就去布置。”西戎世子拱手抱拳,立即上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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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世子按照雨泽先生之法,果然不出三日,以区区两万兵力,大破北狄五万铁骑于汉水。

北狄后路被断,无法退兵,铁骑又不擅水战,立时乱成一团。水寨大营内,兵马相互踩踏,溃不成军……

京城尚书府内,正在闭目静坐的孔先生猛然睁开双眼,抬首望天,喃喃自语道:“三股祥瑞已齐,神州气数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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