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板，今天多谢帮忙，我请您吃饭。”林忆寒抹了把汗说道。
“哪里哪里，我是东道主，该我请才对。”梁老板连连摆手。
最后还是林忆寒坚持请客，两人逛了逛梁老板的店，就被林忆寒带着去了她第一次来江城时吃过的面馆。
服务员显然没认出她来。
也是，现在的林忆寒穿着漂亮的粉蓝色毛衣，头发也烫成了时髦的波浪，哪还有当初那个灰头土脸的村姑模样。
“来两碗馄饨。”林忆寒突然说。
服务员一愣，显然没想到穿着体面的客人会点这么简单的东西。
“开玩笑的。”
林忆寒轻笑一声，“上点特色菜和两碗面，别像上次那样，半生不熟的馄饨差点没把人给恶心死。”
服务员脸一红，匆匆去了后厨。
“这是？”梁老板好奇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从前的事。”
林忆寒淡淡道，“人穷的时候，连碗馄饨都吃不好。现在嘛...”
她没说完，但梁老板懂了。他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深知这种滋味。
“听梁老板这语气，想必应该是个读书人？”林忆寒端起水杯，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
梁老板的表情瞬间凝滞，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读过一些。”
他低头摆弄着杯具，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落寞，“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饭菜陆续上桌，香气在小饭馆里弥漫。
林忆寒一边吃着，一边暗自观察着梁老板的一举一动。
“我看梁老板的店面不小，”林忆寒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生意想必不错？”
梁老板苦笑着摇头，“也就还凑合，这年头，谁不是在为生计发愁。”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生意上的事，林老板怎么想？”
林忆寒回道：“梁老板是想进货对吧？”
“正是。”
梁老板放下筷子，正色道，“我那服装店开了这么久，摊位上东一件西一件地摆着衣服。眼看着天气转凉，年关将近，毛衣这东西可是刚需。本想去南边进货，但看了你这儿的货，质量确实不错，何必费那些周折。”
林忆寒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我也实话实说，正想找个合作伙伴，从我这儿低价拿货。接下来的销量如何，就看梁老板你的本事了。”
“价钱......”梁老板欲言又止。
“两块一件。”
梁老板猛地抬头，“这......”他瞪大眼睛，“昨天你不也是卖两块吗？这哪里是批发价？”
林忆寒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昨天是刚开始卖，普遍标价四块出头。两块是被人砍价砍的，卖出去没几件。你要是觉得贵，大可去别家。”
生意之道，林忆寒可太懂了。
“一块，我要一千件。”梁老板搓着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忆寒。
林忆寒轻笑一声，“梁老板，做生意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这价格，我还不如自己零售。”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一块五的价格谈妥。
“不过，”林忆寒补充道，“得付一半定金。”
“成交。”
回到家里，林忆寒立刻找到林忆霜。屋里昏暗的光线下，姐姐正在清点今天的毛衣。
“姐，家里现在有多少货？”
林忆霜停下手中的活计，愁眉不展，“今天做出了二十多多件，就是手头钱有点紧。”
林忆寒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这是七百五十块定金，明天第一批毛线就到。咱们接了一千件的订单，得赶紧召集人手。”
林忆霜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说......”
“对，以后咱们主攻批发。”林忆寒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夜深了，林忆寒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第二天一早，毛纺厂送来了一百斤羊绒毛线。
送货的人站在林家门口，看着里里外外排着的长队，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院内人群熙熙攘攘，大姑娘小媳妇们或拿着毛衣，或空着手，进进出出。
有人在角落里低声交谈，有人在教别人织毛衣的技巧，整个院子里充满了生机。
随着订单越来越多，前来要编织毛衣赚钱的邻里邻居也一天比一天多。
林忆寒和林忆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这份工作改善了生活，她们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满足。
虽然偶尔会有质量不过关的，但林忆寒都会让她们重新织。
起初有人不满，但看到林忆寒认真的态度，也就慢慢理解了。
一个月下来，勤快点的能挣十多块，手脚麻利的甚至能翻倍。
饭店也重新开张了，还雇了几个伙计。
渐渐地，河镇里的风气都变了。
男人们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学织毛衣。
而那些会织毛衣的女人们，腰板也渐渐硬了起来，在家里的话语权也大了不少。
这天早上，林忆寒站在院子里，碰到了姑妈。
许久不见，小姑憔悴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不复从前的趾高气扬。
“小寒啊，”小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我织毛衣还行，你们那还收人吗？”
“只要你技术过硬，你找我姐商量就成。”
林忆寒把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语气平淡。
她能看出小姑的改变。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对她百般挑剔的女人，如今却像是被生活打磨过的石子，棱角尽失。
但林忆寒并未表现出任何怜悯或幸灾乐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不想在自己过得顺遂时，去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谢谢。”林爱莲低声道谢，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眼神闪烁着不安。
以前的她绝不会这样低声下气，如今她已是骑虎难下。
那个男人辜负了她的信任，甚至变本加厉。
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她早就撕破脸皮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林忆寒点点头，转身往屋内走去。
刚坐下准备吃早餐，林忆霜就急匆匆地跑进了屋子：
“姑妈刚才来过了，说想试试织毛衣。”
她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虽然她以前说过那些难听的话，但看她现在的样子...”
林忆霜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让她来吧。”
林忆寒搅动着面前的辣炒粉，热气腾腾的香味钻入鼻腔，“只要她技术好，为什么不给这个机会。”
随着订单越来越多，林家门前的景象日新月异。
林家人又租了个大些的院子，就在原来的院子不远处。
四百多个织工来来往往，针线声此起彼伏，织就了一幅热闹的生活画卷。
清晨的阳光下，妇女们扎堆聊天的笑声，混合着毛线摩擦的沙沙声，构成了这个小镇最独特的交响乐。
梁老板那边已经结清了货款，又追加了八百件。
梁老板对着林忆寒竖起大拇指：“你们家这手艺，真是没得说！”
紧接着，其他城市的商家也纷纷找上门来。
有的是听说了口碑，有的是看到了实物，甚至有人专程从外地赶来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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